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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太行情-第14部分

小说: 太行情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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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难怪王伟杰说他是一块死不开窍的老榆木疙瘩,脸上除了傻呵呵的笑容啥都没有了。

母亲现在病倒了。他不能给母亲一点安慰,因为她总是念叨着她所最疼爱的儿子,就好像这个世界上除了那个儿子之外,什么都不存在了。而他所能做的是给母亲做一碗热乎乎的面条汤。

家里的白面是海燕给的,仅有的一升麦子则是海山送来的。

的确如此,海山兄妹帮了他们不少忙。现如今,他面对着这个贫困的家庭,他终于哭了。

他不明白,而且也自始至终没有弄明白,他这个勤劳的庄稼人每天都在拼命地干活,但是,一家人照样贫困,一无所有。连赖以生存的粮食也填不饱肚子。因此,为了一家人,更为了那个奄奄一息的母亲,他在村外的一个山坡上开垦了一小块荒地,而且把家里仅有的一升麦子播种在荒地里。

从此以后,他全部希望都凝聚在这块荒地上了。

冬天到来了。

凛冽的寒风并没有把他的希望冻死。但是,村里的人们沉默了,就连那些善于搬弄是非的人也都缄默不语了,只因为这些人的眼光一齐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要说红岩村沉默着,那是因为红岩村正在焦急地等待着。就好像平静的大海慢慢地孕育着骇人的风暴。

他们都看到了。王伟辰紧张地忙碌着,活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疯狂地转动。

此时,可怕的厄运之风慢慢地刮了起来,正因为无声无息,所以没有人意识到它的存在。它是在王伟辰开垦荒地的时候刮起来的,更确切地说,这厄运之风是开垦荒地的想法来到王伟辰心里的时候开始刮起来的。他可以把心里话说出来,这回,他终于大着胆子说出来了。

虽然他啥话都没说,但是村里的人们已经很清楚地知道了。正是为了这个原因,明知道不是那么回事的村里人才会很有耐心地等待着。他们没有说话,保持缄默,最重要的原因是看看(也可以说,他们都想听听)这个人所做(说)的一切。

如今不是在太行山之前,而是在开垦的荒地前面,不是想追逐什么,贪求什么,而是想有几斗麦子,而且是能够多做上几碗面条汤给病倒在炕上母亲喝。这本来就是他单纯的头脑里所闪动的唯一的念头。可以的话,他的妻子,女儿能够吃到一顿饱饭。虽然这座荒凉的太行山带给人们的贫困已经令人习以为常了,但是他无法忍受她们忍饥受饿的样子。因此,他注视着荒地里的麦苗,就像一个母亲用挚爱的目光关注着出生不久的婴儿。

由于冬天的几场大雪的缘故,因而到了春天,小麦的长势很好,也或者说,小麦在他的眼睛里一天天长大,而希望也在他的心中升起。与其说他为了生存而同大自然做斗争,倒不如说他正在战胜自己,他看到了机会,抓住了机会,在贫瘠的太行山上开垦了土地,拥有了土地,反正不管怎么样播种了小麦。是的,在他流汗不止地劳动的荒地上,他仿佛看到了——全家人正过着不愁吃喝的日子。

他走出了孤寂,而且进入了荒野,就好像一个坚强无比的原始人那样,为了生存,而使这荒野在他的精神上永久地留下烙印。他的眼睛所看到的是她们的眼睛永远看不到的东西,他可以不是太阳,可以不是月亮,至少可以是一只萤火虫,能够照亮属于自己的小世界就满不错了。

夏天很快来临了。

像往常一样,他依然没有意识到厄运之风已经越刮越大了,而且所带来的灾难,对于他来说,将是致命的打击。沉默的人们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有的甚至觉得自己的心悬在空中。也许大家有一个心照不宣的念头,滚滚的雷声过去之后,必将是一场可怕的风暴。事实上,他所接受的只是自己的命运,而且也是太行人的共同的命运。不管怎么说,他到底是一个农民的儿子,一个地地道道的庄稼汉,而不是像程维明那样,靠着公家饭过日子。

这倒是真的,王伟辰觉得非常幸福,因为他和他一直深爱着的女人生活在一起了,而且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小女孩。

也许他已经感觉到厄运之风了。他重新回到荒野上,这个干旱无比的夏天反而加强了他的信心,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

除了抓紧时间抗旱,他顾不得别的事情了。村里人的眼睛却似乎大了许多,而且变得越来越亮了,就好像他们看到什么令人感兴趣的东西。其实,他们有许多话想说出来,可是话到了嘴边却硬生生地咽回去了。

实际上,红岩村的人还是满有同情心的,要不然,他们的心情就不会那么沉重了。有些人甚至觉得自己对他的确太过分了,

他们最终没有把要说的话说出来。

一个月之后,小麦成熟了。

而这小块麦田的收成原本就是红岩村今年小麦的全部收成。当王伟辰拿着镰刀兴冲冲地收割小麦的时候,却被当作复辟资本主义的典型人物抓起来了

从那个时候起,他天天都要作为被斗争的对象批判着,劳改着。而他没能收割回来的小麦慢慢地道了那些大会上发言人的口中。

有一次,批判大会之前,王伟杰手里拿着馒头,对李胜天说道:“我们吃掉了这条资本主义尾巴不是很好吗?”

李胜天则低着头,慢吞吞地说:

“鉴于王伟辰在劳改中的表现很好,我觉得应该停止对他的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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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讨厌她!我恨她!”我们走出家门,一声不吭,一直来到村外,在红崖前并肩而立。他终于大声喊道,“我恨她巴不得雷电劈死她!”

偏西的太阳,往我们的脸上喷洒着暑气。汗津津的光线,伴随着知了的噪鸣,使劲煽动着他的怒火。而且他的目光更加咄咄逼人。是的,我了解这个铮铮的汉子,他痛恨自己,因为他没有表现出自己坚强的一面。

他之所以是个男子汉,是因为他非常自信,坚信自己能够捏碎坚硬无比的岩石,而使它变成生长庄稼的泥土。看得出,他有着自己的意志,这是说,他不让自己去从别人的意志。当然,生活在地球上的人类如果只是满足牵线木偶所做的那几个简单而又幼稚的动作的话,那的确太悲哀了,果真如此的话,人的灵魂必将演化成阿弥陀佛的玩具。

如果我们人类不再是得意扬扬自命为超乎偏见之上的人,有勇气保持自己的真,有勇气正视自己的丑恶,那么,我们就会成为真正有力量的人。这样一个出类拔萃的人,才是强者,才是硬汉。不错,经常照镜子的女人,至少自信自己非常美貌。

白云就像片片鱼鳞,错落有致地排列着,怕一定是由于失去了水分才显得这么皱巴巴的样子。太阳宛如刚出嫁的新娘子,躲藏在一团彩云里,久久不肯出来。田野里,玉米、谷子、棉花、大豆、花生、山药……,所有这些绿油油的农作物呈阶梯状分布着。

如果是秋雨绵绵的时节,那穿过村子的红崖河犹如频频跳动的琴键,为人们弹奏出优美的乐曲。

蝉则千转不穷,鸟则百啼不绝。

大概是这些小生命超脱了生存竞争的法网,并得以在大自然中享受永恒的欢乐。看得出,它们徜徉在柔媚的阳光里,呼吸着自由的空气。

我和表哥相处好几天了,但却无法把现在的他和过去的他合二为一,倒不是说成年的他使我产生了陌生感,而是他所表现出来的黑夜般沉默、岩浆般狂怒;冷峻的脸、扭曲的下巴,以及他全身所有绷紧的神经让我无法像从前那样,愉快地说社心里话。

于是,我努力收集那些记忆的片断,试图重新了解表哥。皱巴巴的衣服,脏兮兮的脸,还有被数不清的问号吓呆了的眼睛。我知道,无论干什么,他总是凭着满腔的热情去干,决不半途而废。就连其他小伙伴捉弄他恶作剧,也怀着执拗的热情很认真地对待,那是因为他压根儿不去理会他人的恶意。

在我看来,他就是那种努力实践自己的人。

我的父亲。虽说我找不出一丁点理由非议他,但却老以为他已经忘记了我的母亲。没错,我父亲特别喜欢他,他还是个小小孩那阵,父亲总是向我夸奖他:

“你表哥的心是金子做成的!”

他没有虚伪的那一面,没有为了一个良好的形象而伪装自己,甚至于不择手段地掩饰自己的丑行。要么相信他人,要么干脆不信,不论什么事情,只要不逆悖自己的良心,就行了。而我却以为,他更相信母亲的话,也或者说,他从来没有违背过舅妈的意愿。

我没有像别人那样,捉弄过表哥,并非由于惧怕父母的责罚,而是我们两人很合得来。正因为如此,我没少提醒他,而使他摆脱了别人的恶作剧。

“程皓,我弄不明白,我娘干吗那么讨厌敏英呢?”

任何人都有非常脆弱的一面。我就见不得别人的眼泪。我还清楚地记得他经常说起的一句话。默默承受人类的悲哀,痛苦。人活着难免要犯些错误,否则,就只能是一具木乃伊。只不过,那些反思自身错误的人,的确能够使人类的道德观念大放光彩。

为了别人的幸福,而让自己背负着沉重的十字架,即使走进了地狱,也在所不惜。一件了不起的杰作。

在必要的时候,人们总需要喘息片刻,正如海船为了躲避风暴而进入避风港,至少他们消除,或是减轻生活之中的压力。当然,在生命的长河里,所沉积下来的并非全是幸福和欢乐,更多的倒是痛苦的沉默。然而,为了获得新生,不得不留下光溜溜的鹅卵石。

我呢,宁肯拿着沉甸甸的鹅卵石,也决不让自己走进一领大红猩猩毡的斗篷里无聊地数一数阿弥陀佛的念珠。我没有走出生活的阴影,但却并不想在生命的长河里丧失自我。

“我该咋办呢?”表哥很痛苦地喊道。

“她爱你吗?”我问道。我的目光盯着这个身穿红背心的小伙子。

“她温柔、善良,从来没有取笑过我。”他似乎恢复了平静,眼光依然看着绿油油的原野,“一个要多好就有多好的姑娘。”

女人怕一定是要男人觉得她既温柔又善良才下凡人间的吧。或许是真的,因为情人们总是喜欢参与没来由的勾心斗角,争风吃醋的人可以是个冒险的骑士毫不犹豫地挑战所有可能的第三者。女人的保护神。自命为体面的护花使着。

殊不知,狼是很乐意充当小山羊的保护神,倘若小麻雀不亦乐乎地为老鹰孵卵,是注定要倒霉哩!

无边的痛苦。

苦闷之果。令人不觉得苦辛的苦辛。

那些陷入情网的人们会满有理由地表明自己已经不可救药地爱上了。否则,他们那有这么多烦恼呢?

“她对我太好了,我们经常一块干活!”表哥说。

她羞怯,瘦削的身体几乎是可怜巴巴的样子,从来没有大声说过话。

他接着说道:“我心里却只有她一个,但却一直不敢向她表白。我,我,……笨嘴笨舌,……反正我就是喜欢帮她干活。”

“她真的爱你吗?”我又一次问道。

“她给我洗衣服,给我做好吃的饭菜。”他只顾顺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我,就是睡梦里,也摆脱不了那双没有欢乐的眼睛。”

说到这里,他转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透过轻轻摇曳的柳枝,凝视着干涸的小河,他的脸渐渐柔和起来了。是的,表哥渐渐柔和起来了。他说:

“我弄不明白,我娘干吗那么讨厌敏英呢?”

她背着满满一筐衣服,来到小河边。要知道,他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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