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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部分

天香-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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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当今天子在多疑的程度上,与康熙皇帝只怕是不相上下的。
顾香生道:“我听说将乐王也罹难了?”
魏临点点头:“当时情况乱,据说等曹宏彬带人回去之后,人已经没救了。叔母心怀怨言,还想去和陛下理论,让我给拦下了。”
因为所有太医都去抢救皇帝的缘故,将乐王自然就被耽误了,当时那种情况,只要中了毒,耽误片刻也是死,将乐王是如此,张婕妤李氏她们更是如此。
皇帝纵然逃过一劫,但他心情正不爽,这时候若将乐王妃去理论,十有八、九是要倒霉的。
顾香生低低叹道:“十娘怕是要伤心死了!”
魏临:“你多劝劝罢,宫中还在清查,又死了不少宫人,我稍微劝了两句,陛下便迁怒于我,他老人家火气未消之前,没事最好别凑过去。你也是如此,这阵子不管宫里谁来请,都不要入宫。”
顾香生答应下来。
她亲自给魏临上了药,后者也没心思办公了,二人用了饭便靠在床榻上小憩。
只是谁也没有睡意。
不管这个年过得如何,日子总是往前不退后的。
过了年,便是永康二十三年了。
由新年的那一场喋血宫宴开始,似乎就注定了这一年是个多事之年。
伴随着皇帝身体好转,开始恢复临朝听政,宫宴的阴影逐渐散去,宫中因为清查的缘故一下子少了许多人,变得空荡荡起来,皇帝赐将乐王谥号果毅,准许其女灵寿县主回京奔丧,又各自给自己在宫宴中早夭的儿女们赐了谥号陵园。
兴许是怜悯益阳王一下子死了老婆小妾的缘故,又或许是觉得李德妃能力还不到家,一个人管不了后宫,便将宫权一分为二,让李、刘二人共同掌管。
至于张婕妤,她有了身孕,原本很有可能母凭子贵,可如今一尸两命,还未兑现的那些荣华富贵自然也消散无影了,死后连个封号也没能捞上,令人不免叹息一声美人薄命。
然而这些都是后话了。
时间拉回大年初五,年都还没过完,前方便传来消息:齐人趁夜发动奇袭,绕过吴越都城后方长驱直入,连克三城,直接将魏军所占的吴越都城给包了饺子,形成合围之势。

  ☆、第72章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魏国前方战事陷入胶着时,国内也发生了多年难得一遇的水患,“春夏以来,雨水大作,以致酿为灾患,淹沿岸数府,坍塌城垣一千一百三十七丈,淹死军民男妇一万九千余人,漂流马骡等畜十五万六千余头”。
原本一片大好的形势瞬间被内忧外患所淹没,连大病尚未痊愈的皇帝亦不得不挣扎着从病榻间爬起来,料理政事。
在齐人的包围下,魏军自吴越都城突围,并与越州的魏军主力会合,打算重将都城夺回来,只是齐人士气大涨而魏军在先前的突围战中损失颇多,故而反攻十分困难,能够守住剩下的地盘就不错了。
皇帝对前方的战况很是不满,接连下了好几道旨意对严遵加以申饬,说他因为大意疏忽而丧失城池,为敌方所趁,必须马上将功赎罪,把失去的城池夺回来。
然而战场上瞬息万变,却不是由谁说了算的,在过了将近半个月之后,当皇帝发现战况依旧没有起色时,便又想起了还被关在大牢里的程载。
就在这时,益阳王魏善上奏,言道水患严重,唯恐地方官府有疏忽懈怠之处,自请前赴灾区,代朝廷监督赈灾事宜。
这年头不管水灾旱灾或者地震,赈灾都是个苦差事,要和地方官府与中央六部打交道,还要在两者之间做好协调,若是灾民因安置不妥而哗变,到头来地方官固然要掉脑袋,巡视钦差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再说了,既然发生灾患,环境条件肯定恶劣,去了那里,能不能吃饱饭还是两说。
魏善的请愿,不是在趁机占便宜,倒更像是在自讨苦吃。
当然了,肥差人人都想抢着去,这等苦差事却没有人抢,不仅没人抢,大家还觉得益阳王可能是同时死了老婆小妾孩子,心头难过,所以想借着差事忘情罢了,境遇之可怜,实在令人同情。
因宫宴之事,皇帝对这个儿子多了一些愧疚——若非太医急着去诊治他,兴许温氏和李氏还能活下来一个。不过这丝愧疚是多是少就不好说了,即使时光倒流,皇帝肯定也会希望自己能够活下来,觉得旁人的性命都比不上自己贵重,这兴许是全天下皇帝的通病了。
然而对儿子的那一丝愧疚,使得他不再计较先前魏善跟着程载出征却被检举贪渎一事,也乐意在无伤大雅的范围内尽量满足儿子的愿望。
但在听见魏善想以巡按御史之职前往赈灾之时,皇帝依旧感到了意外。
“你想好了?”看着魏善,皇帝缓缓问道,毒药毕竟还是伤了嗓子,声音未能彻底恢复过来,显得有些嘶哑。
“是。”魏善伏地叩首。
“你虽然跟着程载去过吴越,但这次和那次又不一样,江州洪州等地,据说现在如今十地九水,农田房屋淹没无数,你便是去了,别说没法像在京城这样吃喝自在,怕到时候吃什么喝什么都不能如你所愿了。”
连同张婕妤肚子里未成形的胎儿在内,皇帝此番一共失去了四个儿女,回过神来的他对宋贤妃等人更是恨之入骨,虽然人已经死了,但除了被枭首之外,尸骨还被暴晒了整整十余天,直到已经开始发臭,才被丢到乱葬岗去。
如此一来,皇帝如今膝下的儿子,也就剩下魏临他们三人。
从前随意废立太子,是自忖正值壮年,自然不希望有个年长的儿子来分权,甚至威胁皇位,可如今经历了宫宴一事,身体底子受损,对皇位继承的危机感也上来了,此时皇帝已经无法再随随便便失去任何一个儿子。
为了百年江山计,势必要在近期之内订下储君人选。
在皇帝看来,魏临仁孝有余而勇武不足,魏善勇猛有余而智谋不足,都各有千秋,相比之下,魏节因为两年流放之苦,回来之后越发小心谨慎,动辄如惊弓之鸟,这样的人,自然没法担负重任。
如无意外,储君应该就在魏临和魏善之间择定。
只是现在,皇帝仍旧还没决定选哪个好。
魏善道:“阿爹龙体有恙尚且夙兴夜寐料理国政,大兄身兼兵部户部二差奔波劳累,儿子闲人一个,没什么可为您分忧解难的,想来想去,也只有在这件事上帮忙尽一份薄力了。遍观史书,历来唯天灾最易激起民变,赈灾事宜看着皮毛琐碎,实则却是民心之本,若派遣的官员清白廉洁,尚有可说,若是对方联合地方官府,将户部拨下的钱粮从中克扣,横征暴敛,就会雪上加霜,令灾民不堪重负,也枉费了阿父和大兄的一番苦心!所以儿子恳请阿父准我奔赴灾区,协同地方官府处理赈灾事宜!”
这个儿子真是长大了!
皇帝忽然有种老怀大慰的感觉。
他微微露出笑容,旋即又叹了口气:“等你回来,朕再为你物色一门好亲事,你看严遵的女儿如何,听闻他家女儿素有国色,不比程家女郎差。”
魏善的声音略略低沉:“但凭阿父决定。”
他越是这样,皇帝就越觉得这个儿子可怜可悯。
“罢了,过几日你就出发罢,你去找你大兄,你们兄弟俩合计合计,这灾应该如何赈法,你大兄兼管户部,听政也比你早,应该有不少经验可以传授于你,你多与他学学。”
魏善应是。
父子二人又聊了两句家常,然而魏善的老婆孩子全死了,皇帝也没啥好问的,丧事由礼部和宗正寺操办,总不能跟儿子聊丧事,那样只会让魏善越发消沉,便挥挥手让他回家先去准备出门的事情了。
魏善出了大政殿,一路往前,脚步不停,穿过重重廊柱,俊朗容颜上面无表情。
一名宫女自前方匆匆走来,二人将将错身时,魏善嘴唇张合,说了一句话:“去告诉贵妃,陛下同意了。”
语速极快,几不可闻,但从宫女微微缓下的步伐来看,她应该是听见了。
然而这只有很短的一瞬,双方很快就错身而过,渐行渐远。
春日的阳光照在轻轻摇动的枝叶上,和煦而温暖。
……
“二郎自请出京,几位怎么看?”
书房里,四人相对而坐。
外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说话的是魏临。
“不能让他出京!”李忱想也不想道。
他原先任太子中舍人,也就是掌东宫文翰的,后来魏临被废,他就迁调为中书舍人。
这几年太子一系被打压得够呛,许多原本忠于太子的官员为了避免重蹈朱襄孔道周等人的命运,不得不韬光养晦,夹起尾巴低调做人,经过几年的洗白,几乎已经没有人记得李忱曾经是东宫的官员了。
“怕是阻止不了了。”杨翼摇摇头,他的履历和李忱差不多,如今则在御史台做事。
他们这几个人的显著特点是:官职不高,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但到了重要时刻,颇能出上几分力。
当初魏临也是费尽心思,才能保住这么几个人。
杨翼分析道:“益阳王用的哀兵策略,去赈灾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差事,陛下又怜他失妻失子,若他以出外散心为借口,提出为陛下分忧解难,陛下肯定是不会拒绝的,我们再从中作梗,很容易让人有所联想。”
李忱闷哼一声:“这种时候益阳王无端端自请出京,肯定别有所图,我就不信他真是去为了赈灾的!”
杨翼道:“其实这反而是个好机会啊,出了京,我们不是更容易操作么,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在中途……”
他以手为刀,从上而下作了个咔嚓的手势:“如此一来,还有谁堪与殿下争储?”
“不行。”反对的却是魏临,他道:“陛下是最忌讳一家独大的,二郎若死,他肯定会疑到我身上。”
其余三人都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魏善不是不能死,而是不能太早死,这个时机要拿捏得刚刚好,起码也要等殿下掌控了大局之后再说。
李忱皱眉:“那可就有些难办了,如今齐国虎视眈眈,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了。”
“不妨换个角度想想。”
四人之中,一直没有出声的那个人终于开口。
包括魏临在内的三人都望向他。
若此时有外人在场,一定会对此人的身份大吃一惊。
魏临自搬出宫以来,淮南王府的书房偶尔会有人光临,魏临与他们通宵达旦彻夜密谈也是常事,但只怕很少有人会想到,信国公的嫡长孙严希青也在其中。
更不会有人知道,严希青与魏临的来往,其实早已有之,从他在王府书房里自在的态度来看,这种来往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
“为什么魏善要出京?”他直呼其名并且神色如常,“他为何要选在此时出京?方才尘心兄已经说过了,他一定是别有所图,这点我也同意,可他到底图什么,却是我们必须弄清楚的。”
三人因他的话而陷入沉思。
杨翼猜测:“会不会是想自保?”
李忱哂笑:“他一无兵权二无民心,拿什么自保?就算逃窜在外,也很快会被人捉住,若说他想趁机煽动民变,自立为王,倒还可信一些!”
“若不止他一个人离京呢?”严希青道。
杨翼:“还请严公子明示。”
魏临却马上就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程载?”
严希青颔首:“不错,魏善有刘氏,程家在背后辅佐,不会贸贸然做些毫无道理的事情!据我推断,他们很可能是想先让魏善出京,而后再设法让程载也领兵出征,如此一来,程载就会带兵去找魏善,两相会合!好一些的,就趁机自立为王,再坏一些的可能,便是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杀回京城来!”
杨翼骇笑:“严公子也太会吓人了!程载如今还在大牢里呢,陛下如何会肯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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