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黎明-第4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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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瑜的计划就是出其不意的长途进军,在湖北新军的行军路线上设伏,重创甚至歼灭第三十一标。一旦在湖北新军心理上默认的地盘上打一个打胜仗,后面的部队心理上受到震动,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想达成这样的军事目的,准确的情报工作必不可少。章瑜对情报工作很放心,因为驻守安庆的部队虽然只有一个营,但是一个连是水上支队的侦察连。在情报战,甚至是对付湖北新军探马的前哨战里头,章瑜有着必胜的信心。
莫道前路无知己七十八第三次安庆战役(三)
岳王会曾经的两大支柱是手里的武器和银两。在一系列的败退之后,能用的武器到还有一些,常恒芳等人离开的时候,挑选了最好的武器,每人带了八十发子弹。这已经是岳王会全部的子弹。不足三千的银子也分发一空。
失去了武力与财力,选择留在安庆城的前岳王会成员中除了热切希望加入人民党的那些人之外,其他人未免觉得心里头空荡荡的。过了大半年衣食无忧的日子,现在重新一无所有之后,这种不适应的状态倒也是正常的反应。对于这种状态,章瑜他们其实早就在党委会议上评价过,“岳王会的人一直觉得自己很厉害,他们从没有想过这几个月的好日子,就几乎花光了整个安徽省一年的财政收入。用败家子来形容他们可一点都不过分。”
对于岳王会要加入这件事,章瑜自然不会无条件的乐观。当年陈克最反对招收“不良份子”加入人民党,自打根据地创立开始,招收“良家子”就是硬性标准。章瑜原先不太理解,现在他才算是明白陈克的“先见之明”。良家子有家有业,参加革命的目的非常清晰,“保卫革命成果”。虽然缺乏一些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良家子们却拥有着很强的归属感,学习的态度很端正。若是以“良家子”的角度看岳王会,岳王会就属于“心跑野了”的那种浪荡子。
陈克对“良家子”与“浪荡子”做过一个很经典的比喻,出来革命的良家子就是大侠,出来革命的浪荡子就是浪子。大侠们四海为家,浪子们无家可归。革命是个大家庭而不是收容所,革命同志首先就会对革命队伍有家一样的归属感。
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这话如果进行解读,那就是家庭无论花掉多少黄金都不可能让浪子回头真心归于家庭。现在根据地莫说黄金,就连制造“冥币”的纸张都很是缺乏。章瑜对改造浪子这种可怕的工作很是怵头。
不过总不能把岳王会无条件的给撂在旁边,章瑜命人首先把前岳王会编成了一个连的部队,先把他们的武器收缴干净,接着就派了新的政委与生活委员。也不让岳王会承担什么特别的工作,先让他们自己学会打扫营地的卫生,还要学会按时把自己的衣服给洗了。良好的生活习惯意味着对自己的认同,浪子们无论表现出的是自傲或者自卑,首先都是对自己的不认同,对社会秩序有敌意。
人民党的同志们,特别是在安徽发展出的同志们都不fan政府,更不fan社会。他们甚至连反“满人”的情绪都不怎么强烈。这些同志坚定不移的要打倒满清并不是因为仇恨,这些同志在从事了革命工作后确定了一件事,“为了能够过上更好的生活,必须摧毁满清政权以及满清政权代表的旧秩序。满清政权以及旧秩序绝对不代表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
俗话说“断人财路胜过杀人父母”,当人民群众认识到满清和旧秩序代表的利益与自己以及亲人的利益完全背道而驰的时候,爆发出的革命精神是不可限量的。而这种“政治觉悟”与岳王会这些旧式革命党的政治觉悟完全不同。新旧两种政治觉悟之间甚至也是水火不容的。章瑜觉得自己不是靠一张嘴就能创造世界的神人,只有岳王会把自己当成人民群众的一部分之后,章瑜才有把握去说服这些人走上真正的革命道路。
当然,如果岳王会的人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人民群众,那章瑜根本也不用费尽口舌的去灌输革命道理,人民群众会自发的寻找革命理论。根据地宣传税收政策的时候,从不讲什么“纳税光荣”这类屁话。政府宣传的内容挺简单,“交了国家的,剩下的都是自己的。”
于是百姓们就问,“要给国家交多少。”
宣传人员就明确告知,“交三成。”
人民接着问,“为啥交三成而不是一成。”
若是旧时代的官员自然会把提出这种“大逆不道”问题的人民看成“刁民”。甚至不用是满清官员,岳王会的人只怕也会如此看待百姓们。
人民党的宣传人员听到这个问题却是喜出望外,人民问出这话来,那就是人民把人民党当了自己人。他们立刻解释了税收的用途。老百姓没耐心听这些复杂的财务报表和数字游戏,他们真正关心的其实是根据地的军队能不能保证老百姓的安全,能不能保证现在的生活不受敌人的骚扰,能不能保证工厂继续开,能不能保证到工厂干活就能有收入,能不能保证合作社里头的廉价商品继续供应,医院能不能给老百姓看病,学校和托儿所能不能像现在一样继续让所有孩子入学入托,而且提供一顿午饭。
得到了这些保证之后,老百姓们就心甘情愿给政府交出了三成的粮食收成。这就是伟大的中国人民,这就是中国人民真正的伟大之处。他们坚信首先要过上正常的好日子,他们不为理想而活,他们不为宣传而活,他们只为了生活而活着。当人民真正过上有了希望的好生活之后,他们就真心的去保卫革命成果。
这就是人民党的革命,那些认为自己是立于人民之上的那些人是不可能理解这些的,更不可能真心的去保卫人民的利益。章瑜对此极为确信,因为他扪心自问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为了人民的利益而战的,章瑜希望自己能够通过这场革命实现自己“建功立业”的人生价值,为了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章瑜不得不实实在在的先实现人民的利益才行。
章瑜对岳王会的理解远比其他同志更深刻,某种意义上,章瑜和岳王会也是同路人。只是章瑜知道岳王会那群傻蛋选择的道路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章瑜则只用紧跟陈克,贯彻陈克指出的革命理论,不折不扣的落实陈克提出的革命方法,然后就能轻松获得让旧式革命党羡慕妒忌的伟大成功。所以章瑜对这些前岳王会成员的危害性非常警惕。
不过即便如此,章瑜也不能把现在的精力放到岳王会身上。他有着更加紧迫的工作,一定要主动出击打退湖北新军的进攻。章瑜身为水上支队的前指挥官,级别相当于旅长。对战略的认知水平更加深刻。陈克为了保证能对湖北新军这条战线不出问题,驻扎安庆的可都是工农革命军的精锐。现在根据地的主力正规军部队只有两万人的,一旦能够让湖北新军不再出兵,别看安庆只有1200人的部队,,这1200人的精锐部队拥有了自由行动的机会,对于战局影响力是相当大的。根据战局的变化,这支1200人的精锐可以选择渡过长江南下夺取广大的地区,可以选择东进攻打江南新军。在关键时刻还能够回师根据地参与对北洋新军的战斗,如果陈克有意对河南方向扩大根据地的话,甚至可以调派章瑜北上进入河南作战。
这种种的可能性都意味着章瑜能建立更大的功劳,当然,想做到这些,就必须完成第一个作战任务,歼灭至少是重创作为湖北新军的先头部队的第三十一标。
安庆部队里头的其他同志并不理解章瑜内心最深层的想法,大家关注的是歼灭了湖北新军三十一标,就不用再担心来自湖北方向的清军。而三十一标正好又给了工农革命军一个极好的机会。从武汉三镇到安庆,最好的办法就是走水路,这也是陈克最早的设想是放弃安庆,在安庆外头利用游击战挡住湖北新军的军事计划。
但是三十一标对降兵的迫害导致他们成了新军里头的公敌,为了尽早把这害群之马远远的放逐出去,湖北新军统制张彪让三十一标出黄陂关,走大别山南麓这条路线。也就是说三十一标必须穿越绵延的山脉才能抵达根据地。驻守安庆的同志们很多都是水上支队的老部队,他们知道水军准备的复杂程度。张彪这么干只怕还有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兵力匮乏的张彪也不想急急忙忙的出兵,让三十一标在路上慢慢晃悠既能证明湖北新军已经出动,又能让这出动的时间拖的很长。实在是一个极好的官场手段。
大敌当前还把在玩这等内斗的把戏,工农革命军的指挥员们都很不理解。不过无须他们理解这么多,工农革命军现在就要充分利用敌人主动送上来的机会去完成战斗的胜利。
“不打无准备之仗,不打无把握之仗。”这是工农革命军确立作战计划时候的标杆。自从到了安庆之后,工农革命军的侦察部队就开始对周边的侦查。地图部门提供了大量的地图,侦察部队就靠了这些地图来确定安庆周边的地形道路情况。特别是陆路情况方面,侦察部队甚至派出过直抵黄陂关的侦查小分队。根据地纸张供应比较良好,侦查部队一个月内就用掉了四百多斤纸和六千多根铅笔。作战的初始情报工作准备的比较充分。
现在就需要参谋部完成自己的工作了。
“报告,第五区的行军计划已经草拟完毕。”
“再做一个轻装通过第五区的计划。”
“报告,第三区的行军计划已经草拟完毕。”
“做一个在第三区临时驻扎休整的计划。”
“报告,第八作战地点的计划已经草拟完毕。”
“报告,第九作战地点的计划已经草拟完毕。”
……
……
想奇袭敌人,就得确定如何行军,确定在何处进行战斗。行军路线的确定,驻扎地点的确定,这些都是参谋部的工作。战斗是白天进行还是晚上进行,这又需要采取完全不同的作战方式。不同的作战方式又需要不同的装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且不说“知彼”,光想“知己”就绝对不是一件容易事情。一旦作战计划超出了预想,部队的体力精力都有着不同的情况。这些变化很可能就会让原先的作战计划变成废纸。
参谋部把从安庆到黄陂关之间的道路分成了十二段,每一段都制订了相应的行军计划。而且不少地段还有县城的存在。怎么通过县城,而且要在不走漏消息的情况下通过县城。是武力攻打,还是潜行越过,这都是需要仔细考虑的。
参加参谋部的大部分都是党员,剩下的都是预备党员。党委会干脆就和参谋部会议一起召开。会议上,疲惫的同志们问了一个问题,“这次作战的与第一次安庆战役,都是外线作战,那么两次作战的区别在哪里。”
“第一次安庆战役虽然是外线作战,但是水路行军有蒲观水同志负责组织的官船船队,从安庆回根据地的时候,越走就距离根据地越近。真正作战的安庆城,咱们对城防有足够的了解。甚至还有一部分内应。所以外线作战的诸多劣势都被最大程度的削弱了。而奇袭的成分又很高。”说道这里,章瑜笑了笑,“同志们,制定战略把握战略时机方面,我的确是比不了陈主席。”
章瑜说了实话,大家也理所当然的认为陈克的战争水平超过章瑜。对章瑜最后的这句笑话没人跟着章瑜一起笑。
章瑜本来也是随便开了句玩笑,他并不觉得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