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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柯云路作品精选-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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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了。大楼嗡嗡地开始了运转。我又看见妮妮了。她上着楼,很愉快的样子。微笑着和各种人打招呼。 
  我忽然不想见她。我厌恶她这愉快,厌恶她和各种人打招呼时的微笑。我想到了那落在蓬松尘土上的眼泪。 
  我还没有来得及转过身,妮妮发现了我。她一边笑着和其他人打招呼,一边朝我走来。趁人们并未注意时,她塞给我一个信封。 
  我看到了她那有些红肿的眼睛。 
  一定是昨晚又哭过了。 
  我心中一下很湿润,很爱。 
  信封在我口袋里,如火如活物。一上午我都感觉到它的存在。 
  然而,我一上午只能像影子一样在各个办公室飘来飘去。 
  总算有时间了,我缩在空旷的会议室的角落里,打开了信。 
  那里写着短短的小诗: 
  如果我忘记过去 
  我现在属于你 
  如果你接受我的现在 
  我将来属于你 
  我的眼睛一下湿了,泪水涌了出来,不停地流着。 
  我把脸埋在她的信纸中,就像她把脸埋在我的手掌中。泪水一定洇湿了那绵软的信纸,一定融化了那纯洁的文字,一定在流淌开,洗出一个只属于我和她的纯净的世界。 
  一个和蔼而威严的声音在我面前响起:小鬼,你在这儿哭什么? 
  我抬起头。 
  第一把手正站在我面前。旁边陪着他的正是妮妮。 
  妮妮注意到了我手中的信纸。 
  我惶恐烦乱地收起信。 
  是家里来的信?第一把手很和气地问。 
  我点点头。 
  出了什么事? 
  我擦去眼泪,低着头。 
  是家里亲人出了什么事,小鬼? 
  我慢慢站起来:我家中早已没有一个亲人了。 
  噢? 
  今天收到一封信,我又有了一个亲人。 
  噢。第一把手点点头:是悲喜交加,对吧? 
  第一把手走了。 
  妮妮也必须陪着走。在走出会议室的一瞬,她转头看了我一眼。 
  我们的那一相视,千言万语都在其中了。 
  十三 
  小城依旧脏闹。寒冷的冬天给它罩上了灰暗的长袍。煤烟,油烟,各种各样的烟从地面升到空中,从空中降到地面。邪恶的欲望交织着,比浓烟更呛人。 
  你在街上走,到处是灰秃秃的门面,灰蒙蒙的面孔。眼睛像一个个黑洞,在面前闪闪而过。各种脸谱、各种假面具叠印着。偶尔有一株小草在路边的枯树下露出一点残青,让你感到这世界更灰暗、更肮脏。 
  汽车红红绿绿地开来开去,像忙着去婚宴。婚宴常常有,扎着红花的汽车队鱼贯而过,鞭炮齐鸣,庆祝着麻木的生老交替。 
  我忽然觉得小城又死了。不是因为静,而是因为闹。 
  闹哄哄的,空间凝固的都是麻木。 
  所有的房屋都是死板的方格子。所有的房顶上都积满了历史的尘土。时间死了,腐烂了,凝固成空间。空间只有冷漠。 
  一个灰色糟朽的破毡帽被遗忘在太平山下。 
  太平山很自大。它位于世界的中央。 
  我像影子一样飘飘地滑过小城的街道。 
  妮妮病了,没有来上班。全大楼的人似乎都关心她,但都不知道她住在什么地方。 
  于是,他们也就暂时将她忘了。 
  我很幸福。因为只有我知道妮妮的家。 
  那是肮脏小城中的一片绿叶。 
  有刺耳的警报声在耳边掠过。警车开路,长长的豪华车队在面前急驰而过。不知是来了什么更大的头头。要视察,要检查。城市到处挂满了红色的横标。 
  那上面有各种既响亮又统一的声音。 
  我没有反应。几乎被一辆押后的车轧死。   
  陌生的小城(12)   
  我摔倒在马路中央。那辆车的司机及人物都钻出车来,对我一阵凶猛的训斥。 
  交通警煞有介事地跑来,刚端起对司机的威严面孔。早有人物从司机后面走出来:你们好好处理一下,横穿马路,不遵守交通规则。我们还有任务,先走了。 
  交通警的气焰顿时跌落。客客气气地敬了礼。黑色的小轿车风驰电掣地追赶车队去了。 
  我爬起来,满身尘土,裤子剐了一个大洞,腿一瘸一拐。看见未出人命,交通警一挥手,放我走了,教训道:以后走路要长眼睛。 
  我可能没长眼睛。 
  我忍着疼痛瘸到了妮妮家。 
  我挺直了身子,走进了小院中的小小院。 
  只有妮妮一个人躺在她的小小空间中,小小的床上。 
  她露出了微笑:我想你会来的。 
  她让我坐下。 
  我很吃力地在床边坐下。 
  我没想到自己会病。她说:我很少病。 
  她静静地看着我。 
  我也看着她。我不会慰问人。 
  机关的人们说起过我吗?她问。 
  我说:头两天,人们常说的。 
  妮妮垂下眼帘,想着什么:人还是好心的多。 
  后来,人们也便不提了。我说。 
  她表示理解:这个世界上,人们毕竟是只关心自己。 
  然后,她看着我,我直直地盯视着她。 
  她可能觉得自己刚才的话太绝对了,笑了笑说:你是关心我的。 
  我默然无语。 
  妮妮抓住了我的手,轻轻捏着。 
  我静静地承受着这爱抚。 
  她突然发现:你的手破了,流血了。 
  接着她便发现了我胳膊肘上衣服的破洞。 
  她欠起身,仔细看了看,便看到了我摔伤在马路上的全部记录。 
  她要起来。我不让。她便让我自己往脸盆里倒上热水,将手上的伤口洗净。然后,让我拉开小柜子的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小药箱。 
  她在床上坐起来,用酒精为我消毒了伤口,又敷上药,缠上纱布。 
  摔坏哪儿没有?她问。 
  腿有些疼。我说。 
  你站起来走走。 
  我站起来,想正正常常地走两步,却露出了瘸态。我咬着牙要走得挺些,但力不从心。 
  她说:你还是坐下吧。你过马路急什么? 
  我说:撞死也就算了。 
  你为什么咒自己? 
  本来嘛。撞死我,这世界有什么损失?我有些恨恨地说。 
  她睁大眼,直直地盯着我:不许你咒自己。 
  我咒我自己,是我的权利。撞死也就撞死了。 
  妮妮眼里亮起泪光:我不要你咒自己。我要你收回自己的话。 
  我倔强地咬住嘴唇。我不收回我的话。我恨马路上那飞扬跋扈的车队。我恨这个城市。 
  我要你收回你的话嘛。妮妮的声音委屈而难过,像要哭出来。 
  我低着头,过了好一会儿,说:那我收回。 
  我是为了她。 
  她这才落下气去,眼泪却从她的脸颊上流了下来:你就这样来看望我。 
  我知道自己错了。我说:我不是想气你。我恨这个城市。 
  她慢慢止住了眼泪。过了一会儿,说:我们只管自己,我们自己好好活着,还不行吗? 
  我没有言语了。 
  好静啊。听见一个老旧的闹钟在桌上嘀嘀嗒嗒地响着。 
  世界上每个生物的细胞都在新陈代谢,都在老死新生。 
  唱个歌好吗?过了好久,她轻声说。 
  我没反应。我没歌。 
  她依然垂眼而坐,恍恍惚惚若有所思。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又说出那句话:你真纯。 
  我却一下抬起眼:我不要你这样说。 
  怎么了?她问。 
  你也纯。你和我一样纯。你比我还纯。我带火地冲她说道。 
  她睁大眼看着我,理解着我。 
  我微微喘着,胸脯起伏着。 
  她垂下眼帘,美丽的睫毛半遮着她忧郁的目光。 
  她说:我现在是纯的,以后也会是纯的。可我过去…… 
  你不要谈过去。你过去也是纯的。我说。 
  她慢慢摇了摇头。我过去早就不纯了。这个世界太脏。到处是爪子。我要上学,我要工作,我要活下来,我不得不…… 
  我不要她讲下去。 
  她伸出手,温柔地放在我的双肩上。她一定是感到了我身体内的激动。 
  她端详着我,用那样平和、温善的声音说道:我把过去告诉你,就是想把过去忘记。我告诉你,就是想把纯洁的现在交给你。还有,纯洁的未来…… 
  我低下头,在她爱抚的目光下战栗着,我的眼睛湿了,一片模糊了。 
  我听见她说:现在,我已经在这个世界站住脚了,我可以不再做我不想做的事情了…… 
  十四 
  妮妮善于想像和推动生活。她像小母亲一样伸出勤劳的手。她开始设计和安排我们今后生活的蓝图。   
  陌生的小城(13)   
  她告诉我,我们要从精神与物质两个方面来准备。在这个城市中,总是讲究精神与物质两个文明的。 
  物质是什么呢?她说:我们不贪图什么奢侈,我们不过要有个生存的环境而已。要是你不反对,我们就和妈妈住在一起。现在房子很难找,我们就住在这个小院里。我们可以寻些砖瓦材料,有机会请上几个工匠,把厨房拆了重盖一下,扩大一点。那样,我们就可以把饭桌也挪到厨房去。厨房与饭厅合二为一。 
  然后,她说,我们把这间房子的隔墙再往外移动一些,里间可以大一些,放下我们的双人床,再放下这桌子就可以了。如果我们善于利用空间,还可以做一个柜子,从床头依墙立起来,半挑在床上。你不用害怕。柜子在头上,睡觉会更有趣。妈妈还住在外间屋。 
  说完,她笑了:这都好办。衣服、用品,到时慢慢添呗。 
  至于精神,她说,我们还要有追求。我还要提高一下我的外语水平,不能丢了,看看以后能不能搞点笔译。你呢,应该发展发展你的音乐天才。真的,音乐是艺术的艺术。你不愿登台演唱,我们自己也可以充实生活嘛。 
  她讲了很多。 
  我们也都知道,这是不远不近的明天。所以,既新鲜,又并不急于求成。 
  我们还年轻。 
  这一天,天有些晴,太阳懒懒地照着街头。我们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走着。妮妮说,她要请我吃点什么有意思的风味小吃。 
  小铺小摊在旁边一个个流过。卖牛肉拉面的,卖鸡蛋煎饼的,卖烤羊肉串的,卖荞面饸饹的,卖烧饼的,卖锅贴的……这个小城,兼备了东南西北各种风味小吃。甜酸咸辣,油烟蒸汽在面前扑过。 
  大概都不错,都有点意思,没有太突出的,走了一趟街,居然没有相中一样。 
  再往前走。妮妮说,前面还有。 
  街边开始出现一个个豪华的餐厅,堂堂皇皇的门面使人不敢多看。满身镶金镶银的仆役(也许该叫领班?)站在门口,那样子像是居高临下地蔑视着一切没钱的行人。 
  我低下头匆匆往前走。我对歧视十分的敏感。 
  妮妮扫了那些餐厅一眼,然后哼起了快乐的歌子,仰起脸,骄傲地与我一起往前走。 
  这时,一辆小轿车在面前停下。出来一个汉子,跟着一群男女,说说笑笑往餐厅里去。里面有人和我们打招呼了:二位,去哪儿? 
  原来是络腮胡。他笑呵呵地一伸手:我今天请客,二位也光临好吗? 
  妮妮很愉快地笑了笑:不,我们刚吃过饭,我们还要去办点事。 
  络腮胡眼光溜溜地盯了妮妮一眼,咽下一口什么东西,然后豪爽地说: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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