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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部分

青鸾----烈侯卫青传-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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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医令正色道:“我正要说这一点,夫人这段时间体气虚弱,故而不大正常,夫人自己也不知。这次怀孕夫人身体比不得上两次,一定要认真调养。”
  卫君儒也十分高兴,便打发人去给老夫人报信免得老人家担心。
  一时,霍去病陪了太医令到外面开方子。
  这太医令反复交待,说是秦织身体虚弱,大意不得。去病唯唯听了,拿了方子来一一转述给大姨和舅母听。
  这秦织想再次怀孕非止一日了,如今心愿得逞,当下头也不晕了,心也不难受了,便要起身来。
  那卫君儒瞪她一眼:“你给我好好呆着,没听太医说么?你想起来给我作乱呢?”
  秦织笑道:“没事,我都有过两个孩子了,怕什么?”
  晚上,卫青回来知晓,自是喜出望外。当夜就宿在秦织正房。
  “好,这次一定还要生一个男孩子,夫人。”他将秦织揽在怀里,笑着说。
  秦织惬意地靠在丈夫宽阔的胸膛上,微微抬眼看看丈夫俊美的脸,小声道:“我想这次要个女儿……“
  “不,”卫青兴致勃勃地打断她,“这次还要个男孩子,真正象我的男孩子。我来好好教他,好不好?”
  看见丈夫如此兴奋,秦织不由得笑了。
  卫青接着说:“夫人要是想要女儿,也成。不过,我们下回,下回好不好?”秦织娇嗔一声:“夫君真是的,这一个都还……”
  卫青抱了她在她耳边笑道:“没事,我们继续努力!”
  秦织羞红了脸,想啐他一下,却舍不得。
  红鸾帐中,两人交颈而眠,絮絮叨叨呢呢喃喃,说了小半夜的话儿。
  红鸾帐外,九点朱雀铜灯灯焰摇摇,灯花儿裂了,轻轻的“啪”了一声。
  秦织一来心中高兴,二来卫府也确实离不得她打理。只略休息了两三天,便强自振作着每天照样忙碌。
  出于某种隐秘的心理,秦织没有让隐娘来帮她一二。那隐娘却也安分,绝不多言多行。若秦织叫她,她便鼎立相助,若秦织不叫,她绝不多事多口!
  偶尔过平阳那边去聊聊,总是匆匆去匆匆返,那平阳见她如此,每每劝诫她小心,但秦织总是说:“没事,我都生了两个孩子了,我自己知道轻重的。”
  平阳也没法子,自己又在热丧之中,帮不得她一二,只有多多劝说。但秦织却总是听不进去。
  不料这次果然比不得前两次,她腰背时时痛得要命,常常会感觉头晕,下衣里也偶有不正常的血迹。但是,秦织是个体贴的女人,这些她都自己闷着,只是按太医令的吩咐乖乖吃药。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她最好的朋友平阳;她最爱的丈夫卫青!
  她只是把沾着血迹的内衣裤命丫鬟烧了丢掉,似乎这些恼人的东西不在眼前,这些病患就没了踪影。
  元朔四年剩下的日子,秦织在她的病痛和家务中快乐地操持着;
  平阳在她的痛苦,遗憾和不甘中煎熬着;
  卫青和刘彻则在为了他们的帝国的梦想积极准备着。
  他们派出了很多探马,四处探听匈奴的虚实;他们找来许多的向导,画一副详细的地图;他们还命令投诚的骑射上佳的匈奴骑兵训练汉军的骑射;他们仔细研究着作战的计划,……
  他们,在等一个适当的时机。
  正在这个时候,张骞回来了。(注)
  高大宽敞的承明殿里,那个粗壮的,黑黑的脸膛,红通通的眼睛,满面皱纹的人跪坐在大殿中央正侃侃而谈。而御座上的皇帝,下面的百官都在静静地细听。
  皇帝刘彻还记得那天因为冲撞宫阙带进来的那两个人。
  一个满脸灰尘,头发纠结,身穿破烂的羊皮袄,身形依然高大魁梧,手里却拄着一根长长的竹竿,竹竿上面的黄漆基本已经剥落。只在一两个磨不到的竹节下面,才隐约有点颜色。
  而另一个也如此,只是没了竹竿,畏畏缩缩不敢前行。
  当那个高大的人看见自己,痛呼一声:“陛下!可见到您了!”就匍匐在地嚎啕大哭的时候,自己和随侍的官员全都被那种从男人心底发出来的嘶声的痛苦的声音惊呆了!
  听他断断续续的话,努力应证着脑海里模糊的记忆,刘彻终于确认,——这是张骞!张骞和他的向导甘父!
  是那个带着一个梦想的青年的圆圆脸庞离开的张骞;是那个青春年华,壮志凌云的张骞!
  如今一路的风霜已经将那张圆圆的脸拉长了,眼角出现深深的刀刻般的皱纹,十几年的匈奴生活,把他的嘴角用沉重的思念拉得往下,为那张已经显得苍老的脸添上一丝苦相。
  张骞被带下去休整的时候,皇帝刘彻握着那根已经辨认不出本来面目破败的节杖,眼圈有些发热!十三年啊,十三年他这个忠心的臣子,和着冰风雪霜,走着艰难困苦,却从来没有放松过他的气节和忠诚!
  刘彻立即重赏张骞,并且赐宴宣室殿!
  夕阳快要落下来了,长安城在金色的余晖中分外的巍峨,那些绵延数十里的房屋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根本没有感觉到黑夜将至。
  张骞穿过宽宽的长长的青石的街道,眯着眼看着周围的一切。
  那些整整齐齐的房屋,那些四通八达的道路,那些脸上洋溢着满足和自豪的长安人……
  耳边传来车马粼粼的声音,小贩叫卖的声音,还有铜铁铺子里叮叮当当的敲打的声音……
  一种熟悉亲切的感觉涌上张骞的心头。
  十三年了啊!这个粗豪的汉子眼角沁出点点湿润,我竟然离开了十三年,我竟然还能站在这里。
  穿过这条主街,就到了未央宫。
  在宽广的未央宫的里面,宣室殿威严的轮廓在夕阳落下的天幕中鲜明地被勾勒出来,那些飞檐和斗拱,那些角楼和望塔,完美的线条无比的清晰和流畅。
  巨大的白玉石台阶从下面直通至殿前,彰示着皇家的地位和殊荣;每隔数级台阶就是一盏巨大的油灯,在透明的犀角里闪烁着金黄的光焰。
  宣室殿里,灯火辉煌,那高高的殿堂,巨大的梁柱;那些丝绸,那些锦缎,那些金的银的器皿;还有那些来来往往穿梭服侍的内侍宫女们,那些披金挂印的朝臣们,……
  还有酒菜佳肴的香味,珠宝幢幢的光影,让张骞微微眯着了双眼。
  ——是的,这样的繁华,这样的富丽,这样的庄严,才是他的大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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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百官如常例拜伏在那个伟岸而坚毅的身影面前的时候,那声:“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是张骞用无比虔诚的心喊出来的。
  十三年了,朝堂之中也有很多的变化了吧!
  张骞环视着宣室殿里,遗憾的是,他本来就不是朝臣,所以,宣室殿里基本都是他不认识的人。
  但是,有一个人,应该会在这里的!
  刘彻看见张骞在东张西望地寻找着,便微笑到:“张卿在寻什么人吗?”
  粗豪的张骞裂开嘴笑了:“呵呵,陛下,臣在朝堂中不大认得各位大人,不过,那年臣去西域,引荐的韩大人怎么不见?”
  宣室殿的酒筵上忽然静了下来,天子刘彻的笑容僵住了,一时间酒筵上竟静得每个人都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
  时间不长,但是已经足够让张骞觉得了这个问题引起的异样的波动,丞相薛泽尴尬地笑道:“韩大人久不在朝堂了!”然后不待张骞询问原因,便忙着道:“张大人从西域来,不知可有些什么新鲜的东西给我们说说?”
  其余众臣也纷纷附和,张骞虽然粗豪,却也不笨,见这个话题不可触碰当下也不再问。于是,应众人之请,开始讲起西域见闻来。……
  张骞讲得很精彩,群臣都被吸引住了。
  那个高高在上的天子,脸上一副倾耳细听的模样,心神却已经飘了开去:“是啊!张骞,——是他引荐的!”
  想着不由自主地向左边下首看去,那边,原本地位已经显赫的那个人,在这种场合却常常坐在灯影里面!
  灯影里,黑黑的,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可曾想到那个人么?刘彻不安地在心里疑问。
  大殿里灯火通明人声喧哗,但是一时之间,坐在高高御座上的人,和那个躲在灯影里的人像是两个静止的黑点,所有的这些东西都从那两个人身边耳边隐去。
  那个喜欢穿精美的服饰的,美丽得令人惊叹的人修长的影子,好像忽然微笑着站在他们面前。
  ——你们,忘了我么?
  知己
  在宣室殿设宴的那个夜晚,卫青被皇帝强留在宫里,理由很简单:…—看看张骞献上来的地图。
  卫青没有过多的推托,就留了下来,因为他和刘彻一样明白,这不过是个借口:
  地图,岂是看看就看得出名堂的!他留下来,是因为他和刘彻一样,觉得他们应该谈谈!
  但是,那个宣室殿一本正经的夜晚,刘彻唏哩哗啦地说了很多,在卫青面前他原本就爱多话,这天,更是什么都在说。但是,他居然没有提韩嫣,因为不知道如何开口,也因为出于一种奇怪的窘迫的心理,他希望,卫青先提出来!
  而卫青一直在等着刘彻,他隐隐地觉得,虽然韩嫣已死,但是,可能,刘彻会有一些东西想要告诉自己的!所以,他一直在等着刘彻开口!
  那天晚上值宿的内侍,惊讶地看着这君臣二人是如此认真地探讨着面前的那幅地图,朱雀灯灯碗里的灯油添了又添,小内侍知道,这肯定是一副极其重要的地图。因为皇帝和长平侯对它的重视程度超过了以往任何的事物!
  两个有心的人都装做无心的后果,就是那天晚上,谁也没有开口提这件事!
  然后,然后等他们后来想要再开口的时候,却发现再也找不到那么合适的一个由头。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的提出是需要前因后果的,否则,就会变得那么突兀,开口就会显得唐突!
  再然后,一个忽如其来的消息几乎占据了他们的全部心神,让他们把想要开口的这件事暂时给忘了。
  于是,想要谈谈这件事的想法,就被暂时给忽略了。
  嗯,就像风偶尔吹来一粒种子,落在石缝里,等石头和泥土都忘记掉的时候,才发现,这粒种子发了芽,并且长成了一片黑森森的荆棘!
  元朔五年,汉军探马探得匈奴单于伊稚斜和左右贤王的王庭均已经北迁,只有少数骑兵活动在漠南一带。


  此时在皇帝日常处理政务的宣室殿里,高高悬挂的一幅巨大的帛缣地图面前,皇帝刘彻在书案后正坐,面前聚集着全大汉最出色的将军和最有权势的官员。他们正跪坐在一起商议着刚刚得到的消息。
  “陛下!匈奴王庭北迁,对我们下一步的攻伐恐怕大大不利!”将军李息率先说。
  见众人静听,李息接着说道:“匈奴王庭北迁,避开我大汉兵锋,其中离我大汉最近的右贤王王庭也离高阙有六七百里。如此,我大汉鞭长莫及!”
  丞相薛泽却道:“匈奴王庭北迁,那我边塞岂不安全,只要匈奴不来进犯,应该便是好事!”
  见他迂腐,岸头侯张次公忙道:“薛丞相,匈奴人狼性,岂会长久安宁。况且虽然王庭北迁,那右贤王却时时命手下骑兵骚扰我边塞。王庭北迁后,那右贤王帐下匈奴骑兵在我边塞三日扰,五日一战,却也从未宁过!”
  众人皆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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