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尼罗河女儿 ) 奴隶路卡的奇特未来-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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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兹密微笑着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路卡,路卡那越来越动人的面孔上有欣喜的纯真的笑,热烈地从全身每一道笑纹中涌出,伊兹密心满意足,他怀中是初生的儿子,他身边是挚爱的妻和刚初生的女儿,他脚下是敌国被粉碎的血肉和尘土,人生到此,夫复何求?
这个时刻,他只愿和路卡一起站在举世的颠峰上,享受所有的荣耀和幸福。为了向所有今天目击了路卡受伤那幕的人展示,他刻意把路卡带到了身边,两人各抱了一个孩子向所有士兵展示,今天之后路卡再次神奇复活的故事又会流传了吧,即使未来为了避免凯罗尔用神力把更强的战争武器泄露给别国,他将不得不把凯罗尔囚禁,他的身边也可以有路卡这个“神的宠儿”代替。一切都很好,非常非常美好!
三千年代前的月亮静静地穿过天空的最高轨道,运行在古代的历史中,她的脚下是血色横流的大地和无数的尸山骨海。残破的埃及旗帜倒落在战场上,而死去的数万士兵则横卧沙场。这个月份天气本是炎热,如果尸首不及时处理,就会很快造成瘟疫。野狗们向来偷偷跟在军队后面,如今就趁着人类不注意,跑出来撕咬双方死去的士兵,那淡黄|色的脂肪和凝固后暗红的血即使最残忍的人看着也不由转眼。
晚风吹过,战场上的气味着实不堪入鼻,火把照耀着各种惨烈的景象,而曾经的阵地上散满了铠甲、战车、长矛等各种物事,还有一些士兵遗留的行李,掉落的盾牌,死去的马和拉辎重的牛尸,曾经精致的衣服和埃及法老镶嵌珍珠的织金帐篷如今都成了敌人的战利品,而血色汪洋中,草料、头盔还有死去的人的头发都挂在那些破碎的武器和来不及带走的辎重间。大战之后,就是洗劫,一部分人负责收集战利品,一部分人看守俘虏,一部分人负责葬仪,这时代的人相信如果不按礼仪殡葬的话,死去的人就不能顺利去往冥府,所以,他们堆起火堆,由随军的祭司开始念咒,死去的士兵将被尽量火化,收入骨灰坛运回赫梯。活下来的士兵在火葬堆前恸哭,握着阵亡的袍泽的护身符声声呼号。
哈扎斯随着王子一路奔忙,把具体事务一项一项安排下去。凯西这次受了重伤,好在曼菲士那一矛虽狠,却未能伤到主动脉和筋腱,否则不死也废。倒是路卡又毫发无伤地复活,让人看了心里惊诧,可路卡如今明着是王子的副手,实际是王子的屋里人,两个刚出生的小王子小公主自然是交给他来照料,不可能来帮哈扎斯了。这一回埃及出的兵力也都是精悍之徒,虽然赫梯大胜但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倒是王子还精神着,头脑亢奋但却清醒地与他们这帮将领安排筹划今后的进程。哈扎斯作为从很早以前就追随王子的亲信,自感责任重大,打叠起自己这把老骨头又一次四处奔波。
王子每巡视到一处火葬堆,就会肃然下马,朝着那些横尸其上的士兵们深深低首,吟唱起王家密传的咒语为这些人祈祷冥福,并且亲手浇上祭酒洒上香料,他那同样受过伤的面孔在火光映照下也依然带着战斗的痕迹,当他拍着士兵和遗属的肩膀夸奖着的时候,即使最刚强的士兵也不由坠下泪来。这是胜利之夜,但也是悲伤之夜!他们策马行去,见到专门医疗受伤士兵的营帐,王子也同样会下马前往看望,当他看到痛苦的战士时,也不由心中悲感,一再地安慰他们,他甚至坐在一个垂死的士兵床前,亲自看着那人吐出最后一口气,亲手为那人合上眼皮。这个时刻,哈扎斯也不由暗自悲伤,即使他已见惯战争,但想起这一回大战中断送的赫梯的青年们,也忍不住心中柔软。
他们继续行进,一轮半圆的月挂在天上,似乎不受凡间任何的烦扰,清亮得仿佛一面银镜,照人头影历历毫发可鉴。大胜后,也有些士兵们不受葬礼的影响,脱了铠甲,大口饱足酒肉,欢声笑语甚至大声歌唱,热闹的欢呼声和扑鼻的酒菜香从火堆边架着的三脚铜锅边传来,有人吹起芦笛,有人吹起树叶做成的口哨,有人则在歌唱,“荣耀啊,荣耀归于神的国赫梯,归于我们的王,太阳的神子……”这是很久以来就在赫梯流传的歌,哈扎斯不由微笑了一下,胸中悲伤略略淡了。他看了一眼前面骑马而行的王子背影。这样大胜的夜,尽管王子也伤痕累累,尽管刚得了后代,尽管路卡今日也差点死去,可王子依然放下一切,坚持出来巡视营盘,看望伤者,对死者的火堆下马祈祷,将全军将士的心更进一步团结到一处,这样以国为重的心气正是这些刚刚失去袍泽的士兵们所需要的,而他跟随这样的王子也值得付出一切。
伊兹密也听到了这样的歌声,他那因看了伤亡战士而沉重的面色开朗了些,赫梯人是在用这样的方式表达对国家的爱呢!他的脸不知不觉飞扬出了笑容。但是,当他们继续前行时,却在遥远的月光下,听到了埃及俘虏所唱的歌——
“当埃及出现天狼星时,黄金闪烁的少女站在尼罗河岸,她就是埃及女神哈比所生的女儿。她的姿态有如流动的尼罗河一般美丽,其微笑使人着迷,尼罗河所生的女儿,为我们的沙漠带来生气吧!尼罗河女儿,请加惠我埃及……”
和从前在尼罗河上乘舟时听到的充满生气的歌声不同,这歌声空虚得仿佛失去了灵魂,紧接着,俘虏群中有人痛骂了,带着哭声地骂:“你还求尼罗河女儿?你不知道她不再守护我们埃及了吗?”争吵声,骂声,哭声……俘虏们哭成了一片,更有人大呼:“埃及完了!埃及完了!……”
哈扎斯不安地看着王子,但王子只泰然地听着,连脸色都没有改变,即使埃及人接下来的哭声中夹杂了对赫梯和王子的咒骂,他也丝毫没有动容,哈扎斯悄然提马而上,问:“要不要让他们闭嘴?”伊兹密平静地转头说:“不能杀俘,我还要让他们把尼罗河女儿和我的孩子正大光明地带到埃及继位呢。”哈扎斯陡然明白了过来,王子却忽然转过头,沉默不语地看着远处,勒停了马就在那里听着,哈扎斯有些纳闷,也只得示意侍卫们停下,过了好一会,王子终于动了,一边策马前行,一边却悠悠叹了口气,低低说:“神的女儿,未必真是守护神呀!”
哈扎斯心中一颤,终于明白了王子的心思。
第 126 章
接近午夜时分,伊兹密才回到中军王帐,他先去看了隔壁帐篷里的凯罗尔,被医生们束手束脚地缝合了肚子的她正在沉睡,帐篷里用了对女人产后有好处的安息香,她躺在绣毯上,金色的长发 波浪般起伏在面孔四周,面色苍白得毫无血色,嘴唇也是乌的,从被子下依稀能看见她窄小的臀部,伊兹密暗暗把她和哈图沙常见的丰臀女子对比了一下,忽然明了为什么别的女人生孩子跟下蛋似的,她却那么艰难。不过话说回来,赫梯王后也是这样的纤细身型,他自小见惯了,觉得这样的身子比那种妖艳型看着总要舒服些,只不过心里想:“以后不能叫她再生,再生怕是要命了。”
他俯下身子去细看她,许久以来头一回觉得她可怜,她还不知道曼菲士被杀了吧,不知道也好。伊兹密叹了口气,他还记得似乎隔了一个世纪前初初看到的她,那时她还是未被任何男人沾染过的少女,她那新嫩的身体宛如开在尼罗河畔的小白花,碧蓝的眼睛则如挂在尼罗河边的新月,而那黄金的鬈发更如美妙的夜梦深沉而又清丽,那时恋爱对于他是一个奇妙的新世界,为了她生死以之百险不避,如今他心中却多了复杂的政治考量,更有了别的人。
曾经,在天在地他只爱她一人,可现在这个苍白着无助地躺在一堆绣毯之中、纤弱得不堪一握的女子,他似乎有些认不出来。那握在他手上的发丝也褪尽了光泽,有些消耗过度的惨淡。伊兹密几乎不敢去触碰。
想了想,他低声问:“她能活下来吧?”军医们互相对视了一眼,谁也不敢吭声。伊兹密蹙了蹙,平静地说:“她必须活下来,为了赫梯,为了埃及,也……”他望她一眼:“为了她自己。”
曾经他每天每夜身心宛如火焚,只为了她,如今他的情感却迟钝了许多,仿佛热情过后褪色的月光,看着她他几乎想不起从前的月色。原来那样深刻入心的爱情也是能被磨蚀到尽的。伊兹密自嘲地在唇上浮出了一个凄凉的笑。原本今天是他杀死她所爱的曼菲士的日子,应当是感情最激荡心情最激烈争吵和彼此愤恨最多的日子,可他只这样默默地坐在她旁边,握着她那失尽了力气的手,默默地想起当年。
那时他才十八岁呢,如今一转眼,他已过了二十岁了。火钵里的光照着他们,铜鼎里的炭温暖着他们的身体,为了防止孕妇伤风之故,这帐篷里非常温热,热到了他进来没一会就出了一身大汗,但是,她露在被外的手背虽然烤热了,可手心却是冰凉,医生跟他报告,说起她一会热一会冷,他们也不知该怎样处理,派人紧急征召有经验的产婆去了。
伊兹密又接过毛巾来,替她擦了汗,给昏睡中的她喂了几勺药,叮嘱了一会,才从帐篷里出来。帐外月色正好,这地方也远离战场,闻不到血腥气,他站着出了一会神,心里空落落的,从人也不敢催他,忽然,不远处的帐篷里传来婴儿的大哭声,伊兹密才回过神,从人赶紧先他几步,打起帘子,伊兹密立时就瞧见了一幅经典画面。
这帐篷里摆着两个临时做成的摇篮,他的儿子躺在摇篮中,而他的女儿则大哭着被抱到了路卡的膝上,路卡一手摇着摇篮,另一手却搂着孩子低低地哄着,那颗褐色的头垂下来,爱怜地看着刚出生不久的孩子们,卷卷的头发比从前长了好多,低拂下来时很是柔顺,带着烛光的微微金色。整个画面阴影柔和地投在人的轮廓上,每个动作都那么安宁又温馨,叫人见了只觉得有回家的感觉。
伊兹密看得痴了,就凝固在门边,帐篷里的侍从发觉,想迎过来,伊兹密摆摆手,做个噤声的动作,仍自看着这画面出身。蜡烛的光照在那少年小小的头上,而他膝上的孩子正在大哭,紧跟着,摇篮里的孩子也被闹醒了,和妹妹异口同声地哭喊。路卡有些无措,抱了这个又去抱那个,把两个孩子一左一右都笼在怀里轻轻地摇,低低地哄:“不要哭,等下就给你们喝牛|乳,啊,别哭,嘘,嘘,乖……”
伊兹密觉得心里空下去的地方忽然被什么填满了,一股温暖的潮水从心口涌到唇上,眼也有些发热。直到这个时刻,他才陡然放下了战争,死亡、失去的爱和未来的政局都无关紧要了,他只想和这个人好好坐在一起,摇着他们的孩子,享受这大战后的片刻宁静,享受人生终有所成有所盼望的这一日。
他悄步无声地走了进去,把那个慌乱的人抱在手上,一手接过女儿,笑说:“我来吧。”就那样学着路卡轻轻抚摩,那双十个小时前曾亲手杀死一位王者的手,此刻却温柔得如春天月下的红河水,他轻柔地抚摩着女儿的小小肩膀和后腰,那小小的婴儿不满足地撅着嘴巴还在哭,身上已洗得很干净,包着有王家标志的襁褓。伊兹密的手摸上去,只感到暖热和细腻的婴儿肌肤,还有活生生的小生命在指下流动,他简直不敢用重了力气。
忽然,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