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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9部分

绚日春秋-第649部分

小说: 绚日春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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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荒的痕迹随处可见,上了渡头,水缓冰沉,浮桥上蒙了一层灰漠漠带泥的干草,只能小心翼翼牵马过去,过了桥,费力上马再走,接近中午时,眼看到东坡亭,史万亿马力居上,走到了前头,在河堤飞掠。

到了一座荒坡,铺天盖地稗草芦苇,间杂冰雪,已是到了。史万亿自然知道狄阿鸟请他来一起御敌的用意,大老远瞧见监视流犯的戍卒们居住着两间泥房子,拔了佩剑,往山坡上冲去。

这两屋一棚,本该住十人,然而只有六人,因为上头派人要求协助捉拿反贼,走了四个,只剩下两人。

一人在屋前收拾干草,免得再一下雪,断了炊柴,一听得马蹄声,剑擦枯草蜂鸣轻颤,立刻警惕地站了起来,抬头望望,坡底下上来一人一骑,骑士身穿简单甲胄,披了身披风,举把长剑,口中“喳喳哑哑”直呼,若不是要绕草坑,已经直接过来,喊一声,得不到回应,慌忙骂了句:“狗娘养的。”回头摸了地上的长枪,

抓了枪,小卒横了胆,眼看骑士已经在屋前的大场面上,来抄自己,猛地往前一挺枪,只感到手中一沉,枪头不翼而飞,就地打了一个滚,喊了一个人名,说道:“快逃。”说完,连摸带爬,绕了屋往下跑。

另外一个卒子也迅速从屋里出来,飞快地掠了一眼,穿过棚子旁边的柴堆,也投坡后去了。

史万亿本想有着上令,当面问卒子,他们不肯好好回话,打算出其不意,掳走一个,与狄阿鸟一起问问情况,没想到这个地方不太平,卒子警觉,跑了,连忙下马,分别到两间屋子看看,见里头没了人,再次上马,从屋前下路,奔往屋后追那二人。

枯草高不见人,两个卒子借着掩护,连滚带爬,过沟翻梁,直奔东北沼泽。

冬天结冰,沼泽并不可怕,但那儿往北就是一盘山,沼泽中见就夹了几个山包,横生树木蕨草,地形复杂,容易躲藏。他们在这一带生活久了,自然知道趋利避害,顷刻之间,就消失在史万亿的视线里。

史万亿追好一会儿,都没能追上,寻个高坡眺望,通过草杆摇晃的程度作了判断,绕过一片坑洼不平的地方,自另一个方向追到沼泽地,到了之后,一眼看地形,知道两个卒子是想从这里上山,便一扯缰绳,从另一个方向绕去堵截。

他早早长了个头,年龄也不大,刚刚二十出头,见二人逃窜,一时心性陡发,把自己比成追老鼠的猫,也不管抄过去要多久,非要将二人抓上一个,便不等狄阿鸟,先自走了。狄阿鸟没来过这片要落户的地方,看着坡上房屋,也要过来询问,然而到了这儿,看到史万亿追去了,也连忙下路。

他的马虽是陈元龙带来的骏马,牙口也不轻不重,却不比史万亿自己俘虏过来的口外马耐跑,背上再驮了两人,一路惜着马力,惜着马力,走了半天零一个小夜,腿也打了飘,一脚轻一脚重,再想为主人出力去追史万亿,也就远远看个人影,知道史万亿在哪儿。

追了半晌,好不容易爬上一道山梁,望见远处山下两骑围住史万亿,战成一团,他原本要放下妻子,赶马过去,与史万亿一起,将这两个极可能是掠自己家眷的人踏碎,只见史万亿一人一骑,狂风骤扫般穿过,那两个骑士,一人伏马撒蹄,想是受了伤,而一人且战且退,作掩护,再看史万亿,穷追不舍,自掩护的骑士手中夺了一槊,一路望着人家的披风狂扎,立刻吹声口哨,希望史万亿穷寇莫追,尤其是现在,走了一百多里的路,人困马乏,情况不明,却不知是离得远,听不见,还是史万亿跟他老子一个德行,只是走得飞快。

只好打马下去,往那里紧赶。到了那儿,史万亿已经抄去了山后,他只好再打马去山后,马吁吁,人冒汗,片刻间到了山后,史万亿又在一道山梁上与一人战个激烈,斜着的山坡上列了十余骑。

与史万亿激战的一骑让人格外眼熟,手持铁枪,勇猛非常,只一个回合,史万亿就相形见绌,因没有还手的余地,仰面挂在马上,交错后才坐起来。两人战在一处,史万亿兵器显然不合手,再一个回合,长槊就被砸成一道弧线,高弹脱手。

狄阿鸟挂了一眼,见那骑像赵过,心里惊喜交加,喜的是家眷定然无事,对面列了的一片骑士,是友非敌,惊的是二人杀在一处,以性命相搏,立刻往前打马,高呼姓名,怕高呼听不到,发了一声长啸。

史万亿举了他的剑,再次去战,以轻兵器抵重兵器,已经吃不住,几个回合,败下阵来,往狄阿鸟这儿疾驰。

赵过听到狄阿鸟长啸,便不追赶,回头去与阵在对面山包的几十人见面,狄阿鸟带着史万亿一起回去,赵过也带了一片人,步行来接,众人喧嚣一片,赶着要与狄阿鸟说什么,见他形色不同寻常,一时静了。

狄阿鸟一看,为首是穆二虎的亲弟弟穆五郎,想他们必然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赶来助阵的,不愿薄了客人,连忙爬下马来。他背上有个人,一下马,几乎趴在地上。赵过搭一把手,一摸是具冰凉的人体,登时寒了,惊呼道:“勃勃?!”

狄阿鸟泪腺早涸,抽搐着呛口气,悲声说:“是阿晴呀。”

赵过一时失了声,但作的举动,瞪大眼睛,身体陡向前倾,还是问出了疑问,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狄阿鸟伸出一只手,止住他发问,转身给穆五郎抱拳,从哽咽的喉咙中抽出一句担心:“我似曾见史家兄弟打伤一位自家兄弟,不知怎么样了?!”

穆五郎连忙说:“幸亏劫了好些子盔甲,保护得严实,只是轻伤?!”说完这些,也把视线留在他的身后,不知怎么问好。

狄阿鸟只好主动告诉说:“背上背的乃是内人,被邓贼所害。”

穆五郎很年轻,不知道怎么表达哀思,碾着脚说:“邓贼,邓贼,我们与他,都是势不两立。”

众人前来,本来就别有用心。

经过猛地一阵静,意思就在这大音声稀之中开始往外流露,忽然有人打破,大声问:“小相公,你就这样忍了么?!”

狄阿鸟没吭声。

这些人出现在这里与阿过并肩作战,如果朝廷知道,自己已经是个反贼无疑,怎么办?!这一阳来,自己家眷虽算安全了,可也只是暂时的安全。他不想提这个话头,在赵过的帮助下,将妻子放下,托在胳膊上,挥了挥手,示意众人一起往前走。

一个青叟老儿大概是读书出身,颠颠绕到他一侧,举起拳头,吆喝说:“当今朝廷无道,民不聊生,匪寇四起,贪官污吏害死人不偿命。”

一群人都举拳头,大声说:“对。对。”

老叟回身,大声说:“我们跟邓贼不对,听说他给游牧人送兵器、送粮食,和土匪李大头联手,联手那么一抄?!”

他回过头来,问狄阿鸟:“你知道抄出什么来了么?!”

狄阿鸟哭笑不得,知道这是逼自己向他们透气的,就说:“粮食,兵器,家杖,而且很多。”

老叟说:“没错。”他说:“我们还要打他城外的庄园呢,佃户都给我们说了,里头更有油水,修建了好些大房大屋,听说要给游牧人的东西,都先放里头。到了夜里,一车一车地往外头送。”

狄阿鸟打鼻子喷了口气,心里苦笑:“现在两边打仗,他邓北关再白痴,也不会囤太多的货,你们抄了一批,还会有多少?!再说了,这周围都是驻军,都是能跟游牧人硬碰硬的边防营兵,打他的庄园,不是送死么?!”他立刻俯视过去,沉声问:“穆二虎呢。你让他来,让他来见我,我们再谈这些。”

穆五郎说:“他才刚刚回来,奔山里去了,等一会儿我们派个人,再让他来?!”狄阿鸟点了点头,看一看史万亿,发觉史万亿手提宝剑,变得极为郑重,应该是知道穆二虎是反贼,连忙拉过他的胳膊,跟他说:“穆二虎是被邓北关陷害了的,逼不得已,只好出逃,我见他,是想谈谈这件事儿,劝他回头是岸……”

他刚刚说完,那老叟激动,一跳一跳地大声喊:“没错,官逼民反。什么回头是岸,回头就被他们给杀害,我们反了,就是要造反。”

史万亿的宝剑“噌”地跳出仓。

狄阿鸟连忙按上他胳膊,回头朝这老儿看去,缓和说:“阿叔,我当你这是气急悖言,好啦。好啦。我们走。”他简直给气死了,你们就是造反,拉我一起谋反没关系,我现在这个样子,来拉好了,可是人家史万亿还在。人家史万亿护送我回来,一家好些口的,你当着他的面谋反,让人家怎么办,去告发?不去,将来不受牵连吗?!

老叟丝毫不怕史万亿的威胁,伸出一个指头,往前一指,跳脚就问:“小相公,你给句实话,你都这样儿了,反还是不反?!”

第一卷 雪满刀弓 一百一十七节

狄阿鸟朝他们挥过手,双手托着自己妻子,听到老叟的话,连忙再单手揽妻子腰,将妻子半竖起身儿,携着,分一只手拉那老叟胳膊,往前走,听到史万亿松剑簧声,猝然再转身,用分出来的那只手去按史万亿胳膊,来来回回,自己拿捏不说,心中也不禁冒火,亡灵既在,对方却不肯给她一个体面,逼着自己单手挟着妻子的尸首走,蹿来蹿去,再一看,这老叟还在苦苦相逼,一时恼火,干脆跳自一旁,放任史万亿吓唬他一个脸色青白,两股战战。

刚想往一旁走一步,老叟反冲史万亿一指,回头大喝:“他是官兵。你么都干啥吃的?!给我打死他!”

狄阿鸟失色了。

刚刚史万亿打伤的,是这老儿的儿孙么?!抑或夙怨?!不然的话,他会仇视一个不认识的官兵么?!

他慌忙站在中间宣布:“史家兄弟对我有恩,看你们哪个敢动他一指头?!”

他就是不这么表示,穆五郎这群人也觉得不合情理,自然站在那里,不肯动上一动。

老叟就一跳回去,站到穆五郎身侧推赶,大声说:“事先怎么说的?!听我的,你听我的不听?!”

如此相逼,史万亿恨不得一剑劈了他,立刻就抽剑出来,狞笑着喝了一声:“我杀不光你们这群反贼?!”

倒也不知是老叟的话起了作用,还是史万亿拔剑撩了那些人的性子,他们纷纷往上冲,找着借口指着胳膊,问,“你说什么呢”,“砍我呀”,不过一瞬间,全变成了无赖。狄阿鸟倒不失冷静,电光火石之间,就怀疑自己看走眼了。

这哪里是个激动的老头,这是个一等一的阴谋家,两方同时争取中间一方的时候,中间一方正在犹豫,其中一方猝然杀死敌方派来的使者,逼迫中立者别无选择,投向己方,曾几何时,它一直是一种惯用的外交手段。

他阻拦不及,眼看双方就要将自己裹中间,当面血斗,几乎都气疯了。

这个时候,赵过猛地揽过史万亿,不顾他吼,按下他举剑的胳膊,合腰抱一个实在,又一卖后背,护他一个周全,也使得众人无处下手。这一干汉子都是斗大字不识一升的老实人,哪体会到老儿的用意,只知道对方是友非敌,人家狄小相公宣布他是人家的恩人,老叟的意思,也就是让大伙表现己方的态度,给他一个两拳三脚的,把他赶跑,一见赵过把他护结实了,就光在外头乱叫闹:“赵家兄弟,你给让开?!他是官兵?!”

狄阿鸟嘘了一口气,心说:“伸不出手的时候,阿过就是我的手,倘若换作他人,反应一不当,就出大事儿。”

他实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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