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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纸贵金迷-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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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什么?”刘管事吹胡子。
“我没见过比丝绸还贵的纸,所以想开开眼。”采蘩情绪已少波动,将匕首收回怀中。
“……你们这等贱民看了也白看。”刘管事往回咽口水,却又觉得自己的紧张多余,“连大字都不识几个的家伙还能区分轻贵?”
“月面松纹,如其名,纸面月光,质密而泽,吸墨妙美,乃纸中上上品。”姬钥双手撑地站起身来,也拿了一张在灯下看,“你这分明是最普通的藤纸,我多用来写先生布置的功课,十文一刀,百刀不过千文。”
采蘩在灯光阴影中挑挑眉,有他出面倒好,省自己一番口舌。
“刘管事,这位小老弟是读书人,虽为小户出身,但爹娘寄予厚望,舍得在他身上花银子,对纸张未必没有见识。”蟒花幸灾乐祸。
刘管事想不到对方识货,听蟒花说了,心中很是懊恼。他看姐弟三人的装束实在破烂,以为穷极的。可他又一想,小户和主家比起来算什么,神情不由再傲慢起来。
“那又如何?读书人就不偷物么?何况他既读书写字,偷纸的行径便可以解释了。”
“你不必顾左右而言他。月面松纹,小女子等着开眼呢。”采蘩淡然说道。
刘管事哑言。
“蟒大哥,你打个圆场罢。”采蘩拉着姬钥走到蟒花身后,“不是比丝绸贵的宝贝纸,我觉得一切就好商量。”
蟒花心道,这姑娘厉害啊,四两拨千斤推到他这儿来,她自己好像退让一步,却是衡量后倚仗了他的结果。因为他是船大,两方都是他的客人,他来解决顺理成章,而且还推拒不得。
“我看其中多半有误会。”他开口道。
“有什么误会?他把我打昏,骗我姐姐来这儿。这是心存不轨!要告官是不是?好!告吧!别说太守,就是御状我都不怕。”姬钥贵族小公子的气势因愤然而一冲上天。
“啊——”那气势来得快去得快,让采蘩两个手指头掐没了,脱不出孩子的稚嫩。
“我弟弟一心要考官的,读书又好,难免自大些。蟒大哥,你接着说。”处处争不见得你强。采蘩以前也心高气傲,除了身份,凡事要跟大小姐比一比,结果人家深藏不露,暗地磨刀。如今紧要的事就是刀锋避险,送姬钥姬雅回家,刘管事之流不过小人耳,让她刀尖划拉过,她不想深究。
“孤男寡女,难避瓜田李下之嫌,即便坦荡磊落,说出去终不是什么好事。刘管事,你怎么以为呢?”蟒花说得暧昧。
采蘩不脸红。
前朝十数代风流依旧影响着世道,越是名士高门,越爱赢得美人,生活且越糜烂。诗词歌赋之间,赞美如女神不可亵渎之倾慕几乎绝迹,但凡咏女子的,多带求欢意,还有女子对情郎的痴痴念念,相思苦哀,没他们活不下去的依附感。美人就该配个男人,身份高的配高身份的。身份低如她,有点地位的男人便可起贪枉之心,天经地义,由不得委屈。她见过太多想跟自己亲近的男人,也凭着姿色谋求出过路,可就算前世,刘管事这等的,她还不屑得施展本事,更何况是死过一遭了。
刘管事这会儿哪里还有色胆,先让采蘩的刀子吓得没了魂,又让蟒花撞破,只得作罢。然而,没了色胆,仍气愤难平。
“蟒老大,你这是站到小贱人那边了?”小户人家怎样?他是向府大管事,若是娶她为妾,那叫高抬她。也不看看自己的长相,一副狐媚相貌,哪个正经人家肯娶?
“没所谓站在谁一边,既有误会,解开便算了,传到你家主人耳里,不管谁对谁错,实在不好听。我也是为了你好。”蟒花知道姓刘的顾忌什么。他已过了冲动莽撞的年纪,如今将圆滑摸得烂熟。
刘管事听到此处,果然脸色微变,“罢了罢了,算我倒霉。只要他们赔偿了我这百刀纸,一切不追究。”
“赔偿多少合适?”蟒花看看采蘩,见她面浮冷笑,不自觉补充,“算我的便是。”姑奶奶,别给他再添麻烦。
“那可不行。”刘管事歪嘴,“十两银子,必须得这女人出。”
咚——一锭银子在地板上滚了两圈。
采蘩徐徐收回手,拢入袖中,眸半垂,“行了吗?”
想以此引对方折腰?蟒花嘴角斜勾,美人清冷,性子乖张啊。---------------------------亲们,感谢你们对聆子的支持,能让纸贵金迷在新书榜第一的位置出现,虽然不知道能待多久,但聆子一向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继续努力,写好看故事。么么。





第16章 别笑,心戚戚也

掷银在地,这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然而,刘管事根本想不到采蘩能有这种姿态,全然没看出来她的轻慢,哈腰拾了银子掂分量,抬头目光得意。
“蟒老大,瞧见了没,是她想息事宁人。”在他想来,十两其实小意思,但付银子就表明对方理亏。
“你如果再不走,我可又要生事了。这回把你脖子割断,如何?”袖中的手相互捏紧,不泄半分杀机。
刘管事这才记起自己的发髻都给她削了,暗暗后悔十两银子太便宜,可是话已说出口,还有蟒花旁观,低咒一声,恶瞪两眼,甩袖就走。
姬钥哼到,“像奴才一样哈了腰却不自知,蠢人也。”
“他以衣取人以貌取人,足见脑袋瓜空长那么大。”蟒花嘲笑完问他,“小老弟,没砸到痛处吧?”
姬钥让人从脖颈后砸昏,怎能不痛?
可他不想在人前显弱,冷冷道,“无妨。”
“有其姐自有其弟,我老蟒没看错人,你们果然不同寻常。”蟒花哈哈笑,“大妹子,你遭人如此轻慢,却是声色不动就拿我当了肉盾,高啊。”
采蘩突然一笑,“蟒大哥是在怨我?我一个弱女子,带着两个幼弟,遇到如此蛮横之人,除了寻求他人仗义相助,实在别无他法。大哥见谅吧。”这一笑并非假贴于面,相比之前的冷淡不知生动多少。
蟒花动作夸张,留下灯笼,遮眼往门外去,“大妹子笑得虽美,我心戚戚焉。不必,着实不必,是小的应该挺身而出,为大妹子解难。”
采蘩愣了半晌,不由失笑,对同样不明所以的姬钥说,“这人有趣。”
有趣?姬钥跟着采蘩这些日子,鼻子哼哼也成习惯了,“至少不是个恶人。”
“你这是站在我这边了?”采蘩见他不但不顶撞,还同意她之前的看法,有点诧异,“好不难得。”
“可我比你谨慎。”姬钥正想说走,却看她拿出刀子来,“你做什么?”
“帮我把灯笼举高点儿。”采蘩使唤他。
姬钥往门口看,一个人都没有,但仍然不安,催她,“走了。”
嘶啦一声,口袋破了,微弱的光晕照出金白色。
“喂,你不是真要偷那个白痴管事的货吧?”姬钥正人小君子,“虽然他信口雌黄栽赃我们,但既然事情了结也就罢了。”他脖子一动就疼,都没抱怨她扔出十两银子的做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她挂在嘴边的。
“我没如何,这袋子本来就破了。”她不过让它破得更厉害些,“你不帮忙就别唠叨。”
姬钥撇撇嘴,却拿起灯笼往袋子那边一照,欸道,“这是——”脑袋探过去,“月面松纹。”
“好像是。”纸面泛柔和光泽,压有松纹,质地极好。
“好险,差点让那个管事陷害成了。”姬钥伸手一摸,“越县顶级松纹,一刀就得十来两银子。”
“你怎么知道这是越县松纹?”采蘩小心抽一张出来,对着灯光看了又看。
“我两家同城,自然知道向家纸铺子一直卖越县松纹,还供给宫中使用。”姬钥提到向家就目有轻视。
“十来两银子一刀,那也得是越县的才值。”采蘩将纸突然揉成团,双手拢袖,往外走去。
姬钥看傻眼,“好好的一张纸,你怎么把它揉了?”但他反应不慢,恍然大悟道,“听你的意思,这不是越县松纹?”
“嗯?”采蘩步子不停,“我没这意思。因姓刘的让你我吃了亏,以此泄愤。”
姬钥咬到自己舌头,彻底说不出话来。
“不过——”她的声音在夜色中有些恍惚,“你不是才子么?你说这纸是不是越县的?若不是,向氏便是欺客。”
“才子和识纸一点关系都没有。再说,没准是刘管事监守自盗,以次充好,暗中赚黑。我瞧他神情鬼祟得很。”舌头有点大,咬得。
“也有可能。”采蘩走得很快,影子好像要融入黑暗中不见。
姬钥急忙快步跟上,灯光再度将她描清晰,他暗暗松口气,“别想太多了,这其中说不定有要送进宫里的,向氏不会冒着欺君欺客的危险贪图蝇头小利。至于姓刘的,应该也不敢背着主家,哪来那么大胆子。”
“我瞧他胆子大得很,敲昏了某名门某房的嫡子,意图非礼平民女子,王法都不放在眼里。”采蘩推门进去。
门里,雅雅睡在干净的草垛子上,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采蘩和衣躺到她身边时,她有点朦朦胧胧醒了。
“姐姐出去了?”
“没有,翻了身。”采蘩轻轻拍她,“继续睡,天还没亮。”
雅雅嗯了一声,面朝采蘩,小手伸过来,感觉她确实在,安然再睡。
姬钥吹熄灯,在另一边躺下,“那什么——”
“什么?”采蘩睁着眼,难以入眠。
上方有一个透气圆孔,因为风平浪静而打开着,漆黑中行过巨大的山影。
“……没什么。”他想再提作雅雅和他的姐姐的事,但跟了这段日子,有点知道她的性子。外冷内刚,很强韧的人。
“扭扭捏捏的,不像你。”不知不觉,采蘩对姬钥很坦率,什么话都能说。
“我看刘管事贼心贼胆,必定也是小肚鸡肠,小心他不死心,还打什么坏主意。”他就有男孩的别扭,到嘴边改口。
“知道,防着呢。小孩子别操心太多,否则长不高。”采蘩将薄被往上一拉,闭上眼。
不知过了多久,两耳传来兄妹俩均匀的呼吸声,眼睛张开,眸子比墨还浓,手伸到被子外,五指松了,露出掌心一团灰冷色。
再过三日,快到陵郡。采蘩听姬钥说了,就想上甲板去看,不料和刘管事打个照面。这几日双方都绕开走,可船就那么大,总会互相遭遇。
刘管事发髻是梳不起来了,勉强歪扎着,以小冠遮掩其丑。他见到采蘩,吹胡子瞪眼,十分凶恶的模样。
“你给我小心,陵城有我主家,会为我讨个公道。”
看来,他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采蘩面无表情地走过去,留下一句话——
“一定要让我看看公道究竟是什么,千万别让人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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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云泽湖上好风光

陵郡最出名的便是云泽湖,浩瀚烟渺,一望无际,水产丰沛,养活了半郡的人。云泽入江,水路四通八达,带来各种贸易,养活了另外半郡的人。
北周也有湖,但不及云泽一二。
当巨阙驶入云泽湖,采蘩觉得眼睛都让碧绿湖水熏润了,枯乏的寒冬也变得迷人起来。船家女的歌声阵阵,柳枝无叶却摇如春风。
湖面与河面十分不同,望出船港,很多精致的画舫,漆红木,雕花栏,梨花幔,出入或是粉妆丫头或是伶俐小厮,一掀幔便有笑声。但她喜欢的,却是一对打鱼的父子齐心协力收网的画面,虽然瘪网中没有多少条鱼,老少仍面带欢笑,因为哪怕只有两三条鱼,也意味着饿不死了。
她突然想念高大寡言的父亲。直到生死两隔,她才明白,这个世上只有他包容她的一切。无论她有多么任性,多么愚蠢,多么自以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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