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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部分

奋斗在新明朝-第1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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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佑和韩宗还好,张三和小竹却是东张西望。街道笔直,灰砖绿瓦,帝都风物,处处新鲜。

忽而有头小毛驴从他们一行身边过去,驴不奇怪,但驴上却侧坐着少妇一名。这叫张三眼神发直,他这辈子活了三十来年还真没见过女人骑着畜生上街的。

那少妇见张三盯着她不放,高声斥道:“看什么看!没瞧过女人骑驴么!”

张三尴尬的收回目光,讪讪道:“京城娘子果真不同凡响。”

李佑大笑,“北地胭脂与江南佳丽当然不同,不是那么好招惹的。”

苏州会馆便在苏州胡同里(虚构的),这年头会馆是兼有同乡联谊、互助救济等功能的衣食住行为一体的场所,也是本乡穷京官们白吃白喝打牙祭的地方。

李佑是苏州名人,又是七品官身,住进本乡会馆自然不要钱。当晚,苏州会馆的轮值管事还做东道请李佑喝了一顿。≮我们备用网址:。。≯

到了京城的第二日,李大人就往外跑,去了国子监。倒不是因为他热心读书,实在是因为对国子监不了解,心里没底。

要说对官场其他衙门,他不说如数家珍,总也稍有了解,只有国子监这样的边缘清水地方,实在是不熟悉。但事情又关系到自家前程,着急去问个明白,不然总不能彻底安心。

不明白的问题多了——坐监怎么个坐法,是寄宿还是走读?怎么编班读书?到底读多长时间,一年、四年?怎么才算肄业,不会是考试过关罢?

先打听清楚了才好准备。

第192章 诡异的国子监

话接上回,却说李大人要去一趟国子监,其他还好,就是位置比较坑人。国子监在京城最北端,几乎到城墙根下,而李佑所住的苏州会馆,却在最东南角崇文门内,一去一回有二十里路。

既然去拜访国子监学官顺便报名,总要穿戴正式一些。李佑便叫小竹从行李中把官袍乌纱翻出来,他只是离职又不是罢官,朝廷特命保留冠带品级的。又从会馆里要了轿子,带着两个长随出发了。

慢慢悠悠的向北快走了一个时辰,才到达国子监大门外的成贤街。街口有两道国子监牌坊,祖宗有制,过此牌坊文官下轿武官下马,所以最后一段路李大人干脆下轿步行过街。

国子监按惯例建有大门、二门,大门曰集贤门,二门曰太学门。

李佑连穿两道门和碑亭,来不及看景,入目就见前方一条笔直甬道,甬道两侧开阔地方站满了人,分班列队的还挺整齐。

两片人粗略估算有一二千人,制服很统一,皆是头戴平巾,身穿玉色直裰,乃是太祖皇帝钦定的监生制服。

人群再向前,是长形高堂,堂前有露台,露台上有位绯衣官员,估计是监内的学官罢,多半是四品的国子监祭酒。

真是令人熟悉的场景啊……李佑不知为何想笑,来的好巧,看来是赶上会讲了,这和他上辈子学校开大会的场面相比,除了穿戴不一样没有大喇叭之外,还有什么区别?

李佑觉得自己堂堂(其实到京城也不能算堂堂了)七品官,鬼鬼祟祟躲在一群监生后有失体面,便从人群的后方绕到旁边小路,又沿着小路到了人群斜前方、露台东侧才停住脚。

他自觉这个位置十分妥当,既体现了学官的尊重又位于普通监生之上。同时趁机打量了一下未来的同学们,不注意还好,一仔细看不由得摇头叹息。

这些同学们真的很年轻,放眼望去,年纪最小的竟然只有三十多岁,年纪大的也不过五六十而已……这是太学还是养老院?

先前李大人还准备开启混学院收小弟养打手的玄幻流模式,但这几眼后,则相当直观的领悟到,国子监果然是败狗集中营……

秀才们科举屡战屡败丧失信心又想做官的,才会按着年资排序来国子监熬出身,熬到最后运气好的,可能会有个相对位置不错的八九品官当。但一般当上官都四五十岁了,出身又低,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就算那些来补监的,也差不多罢,自己这样的果然是天下独一无二……至此李佑便彻底熄灭了结交同窗的侥幸心思。

在十八九岁七品官的势力眼中,这群战斗力不足五的垃圾同窗即使结交了也全都是拖累啊!趁早混个出身走人罢,实在没有必要在国子监浪费太多时间。

听说监生异数王老头(或许该叫王前辈了)当年在国子监呆了八个月就肄业了……打定了主意,李佑收起心思挺着耳朵细听台上的“领导讲话”。

其实李佑早被台上的人发现了,下面一两千玉色衫服阵容的边上,出现了全套冠带青袍乌纱的人物,并且是全场唯一走动的,当然十分醒目。

等李佑挪近了,正在讲话的“领导”拿眼角瞥了一眼他,不知为何脸皮微微抽动几下,迅速结束了长篇大论,高声道:“尔等务必潜心向学,休得无事生非!不然监规绝不容情!”

人群散去,李佑稍稍整顿衣冠,欲上前拜见。这时却见那“领导”下了露台,率领几个官吏主动迎了上来,这份礼遇叫即将坐监的李大人受宠若惊。

离近了,李佑暗暗扫视一眼对方胸前的补子,没错,和王知府一样,是四品。

国子监里唯一四品官职就是祭酒,看来这外貌瘦小精干的“领导”便是那祭酒了,之前打听过,这位大人姓费。

“下官今至太学,多有打扰。”

“哪里哪里,不知尊驾到此,有失远迎了。”

“不敢不敢,惊动了老大人,都是下官罪过。”

“无妨无妨,还请入堂一叙。”

对答几句,李佑感到氛围很古怪,这是一个四品官面对七品官所该有的姿态么?执礼甚恭,莫名其妙。

他哪里想得明白,一头雾水的跟随祭酒大人向彝伦堂而去。国子监中,彝伦堂是祭酒、司业等官员的公房所在。

只有四品祭酒和五品司业一起陪李佑这个客人,其他八九品的资格不够,上不了台面,都散了。

这更让李大人不明所以……他只是想来找个管教务的如典簿之流打听打听情况,没想着如此隆重的被接见……都吃错药了?忍不住开口道:“我此次……”

话未说完,忽然有几个监生冲过来拦住了李佑,噗通一声齐齐跪在地上高喊:“大人在上明鉴!学生有冤情呈诉!”

李佑顿时愕然了,这要在苏州府不奇怪,当推官的被人拦着告状很正常。可是现在身处京城国子监,这又是哪门子戏码?国子监有祭酒,有执法监丞,他一个来补监的有什么资格去为监生做主?

怪哉怪哉,今天国子监处处透露着诡异和邪门……

却听那费祭酒喝道:“不成体统,监规何在?下去!”

带头跪地的监生昂头道:“日月昭昭!欺人难欺天!师长能堵塞言路乎?”

这都什么和什么……李佑心里暗骂一句,在场这么多人,恐怕他是唯一不明真相的群众,谁能来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可以断定,似乎有件麻烦事……李佑本着情况不明时,退避三舍明哲保身的不二原则,对费祭酒拱手道:“下官今日另有要事,就此告辞了,日后再来拜会。”

那监生高呼:“诣阙之事,另有内情,大人欲掩耳疾走乎!”

诣阙……这是通天事情啊,怎么就找上他了?李佑感到自己今天真的来错了。

另一跪地监生大叫:“大人身受朝廷厚恩,位列七品监察,便如此昏庸行事吗?枉食君禄!岂能为清流表率!”

七品监察?李佑瞠目结舌,似乎……有点误会啊。

第193章 被误会的真相

李佑仍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可以肯定,他与国子监众人之间一定有天大的误会,而且还不是什么好事的误会,赶紧说清楚才是。

正想间,那带头监生又道:“御史督校,怎可偏听不明!”

可以确定,似乎从监生到学官,不知什么原因把他误会成前来督学的御史了……李佑连忙开口道:“你有所误解了,本官并非御史!”

那费祭酒还想说什么,不过见李佑矢口否认自己的御史身份,便闭嘴不言了。

“大人仪表堂堂,难道也要效纳藏头露尾之事?”来告状的监生分明不信。

李佑本想甩袖而去,但想到自己以后还得在国子监混日子,这次不说明白下次来坐监怕是要被认成骗子。只好耐心解释道:“本官确实不是,另有要事而来,为了……”

跪地的监生愤然道:“放眼本朝,二十岁左右官至七品的,又恰巧今日前来的,不是科道清流是什么?大人何故百般推诿!未免太没有言官风骨了。”

李佑忽然悟到了,这一切都是七品官袍惹得祸……

在京城任何人看到二十来岁的七品官,第一反应便是这人必定身为年少得志的进士清流。

其次,京城里人数最多的七品官职就是御史给事中,而且本朝惯例又喜欢用年轻有锐气的进士充当言官。

所以在京城,如果遇到二十来岁的七品文官,至少有一半概率是骂人不用负责的科道官,国朝体制中以小抑大思想的核心执行人物。

又因昨天国子监出了点事故,众人都以为今天会有督学的御史来校,正凑巧李大人误打误撞的打酱油,结果被一致认定是前来巡视的御史……

大概他们根本想不到,天下居然有小吏出身的十八岁七品文官。也是这年头媒体不发达的缘故,若是放到三百年后,李推官估计早成网络红人了。

猜出前因后果,李佑不禁泪流满面,无奈道:“本官是外府七品,为坐监事而来,信不信由你。”

“哈哈哈哈!七品还来坐监?”有一跪地的监生形若癫狂,举手高呼:“大人以我等为无知小儿哉,未免辱人太甚!御史风宪,不敢当众受案,我等还有何生路!”

说实话你都不信还想怎样?李大人终于被纠缠烦了,对这监生怒道:“没有生路就去死罢!”

这监生愣了一愣,踉跄起身,低头便向道旁石碑撞去,幸而被同窗眼明手快拉住了。不过这监生真是用了力的,即便被拉住依然碰的头破血流,面孔模糊,只是没有死掉。

李佑心里忍不住大骂,你这监生的脑子怎么一根筋不开窍,活该一辈子考不中举人来坐监!

带头跪地的监生,缓缓从怀中掏出状纸高高举起呈上,一脸您不收我也去死的表情。

场面沉默下来……李佑瞪着眼前几个四十来岁还要跪在自己前面,拿小命不当回事的监生头大无比。

胡乱猜测他们读书读到心理落差太大,又被自己刺激到了。没有希望的人生,压抑而疯狂的人性……这几个监生精神都不太正常啊。

旁边的国子监司业低声对李佑道:“要不……大人你先收下?真出了人命未免不美。”

李佑无可奈何接过来道:“本官恰逢其事,自会转交有司。”

这时,国子监监丞带着几个小吏匆匆赶到,将这几名监生押走了。国子监有一套针对监生的执法机构的,执法官员就是监丞。

监中有个地方叫绳愆厅,是处罚监生所在。现今还好,国朝初年时候,监规执行甚严,充军流放砍头的监生也时常有。

李佑手捏禀文,对费祭酒苦笑道:“在下真是坐监来的。”

费祭酒笑呵呵道:“大人还在说笑乎,请入内品茶。”

他仍然不相信……刚才李佑为了脸面羞于提起自己出身,在这么下去真要误事了。只好厚着脸皮坦言道:“下官杂流出身,受朝廷厚恩作了苏州府推官。前月得了诏命,允我补监读书,今日至此便为此事。”

费祭酒登时笑容停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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