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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部分

奋斗在新明朝-第3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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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老身前来,正要与大人谈谈我家宝姐儿的地位问题。如今我金家不同与往……”

李大人又好气又好笑,这女人肯定是背着金百万跑过来啰嗦的,但委实不好动粗,被死缠烂打倒是头疼得很。难道今后为了避开她,也离开扬州么?

正当此时,有个小吏走上堂,禀报道:“从谢中丞那里得到消息,杨抚台、丁运使、罗参政全部罢官,勒令前往京师待堪,谢中丞亲自押送。”

终于等到这天了!李佑兴奋的霍然起身,眼角瞥见谢夫人,有了主意:“丁运使与你家一起贩运私盐,这已经被朝廷问罪罢官,想必金老丈也跑不掉。你还不速速回家看看,去晚了说不定就见不到了!”

谢夫人哪懂得什么,听了李佑之言,惶然失色,急急忙忙起身走掉了。可算把她打发走了,李佑松口气,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过了半个多时辰,却又见金百万匆匆登门。“贤婿这是什么意思?你当初可是保了我金家无事,不能出尔反尔。照你的吩咐,我那五十万两余盐得利全都捐出去报效朝廷了。”

他真是关心则乱了……李佑心情正好,坐在公案之后笑道:“本官就知道你要来,且听我一言。那五十万两,只是朝廷拿来遮人耳目的借口,可以对外说你主动吐赃,但是想让借口生效免罪,还需要一些条件。你现有窝数多少引?”

窝本便是纲商的运盐执照,窝数就是窝本登记的引数,代表着每年可以认领多少盐引,贩运多少纲盐。

金百万没有必要隐瞒,如实答道:“七万三千引。”

李佑大手一挥,豪气干云,“留下两万引,其余全部送别人!”

“你……”金百万忍不住脸色变了,他想起一个词,崽卖爷田不心疼。

窝本是可以世袭的,对盐业纲商的意义相当于土地对地主的意义,而且窝数就代表着盐商的地位。

盐区的总引数基本是固定不变的,早已经被三百纲商瓜分的一干二净,所以外来者很难进入。而他金百万辛辛苦苦打拼这么许多年,才攒起了七万多引窝数,成为七大巨商之一,怎么肯舍得一夜之间就放弃了?

瞧着女婿好整以暇的模样,金百万调节好心态,“你究竟打着什么算盘?”

李佑反问道:“如今扬州有多少总商?”

“二十四个。”

他又问道:“实际有几个?”

金百万闪过一丝隐隐约约的明悟,那天在女婿主持下选出的总商是二十三个,离他所说的二十四之数还差一个,莫非要应验在此时?

总商必须是拥有窝本的纲商,而扬州城纲商就这三百家,所以总商只能在这三百家里选出。

之前大家皆以为李佑故意空出一个总商位置,为的是吊落选纲商的胃口,或者说故意要扶持一个亲近自己的纲商进入总商阵容。

可是金百万依旧不明白,叫他出让五万引给别人,和保住自己身家性命有何关系?

李佑解开了谜底,“最后一个总商名额,是钱家的!”

钱家?金百万疑惑不已,脑中迅速将扬州盐商过了一遍。有姓钱的不错,可是与女婿基本毫无关系啊,怎么莫名其妙的要推那钱家上位?

李佑知道金百万肯定又想歪了,指点道:“你如今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纲商了,身份与众不同,眼界放宽些,再放高些!不要总是盯着扬州这一亩三分地,这家不是扬州这些姓钱的!”

说完他用手指头指了指天空。

在女婿提点下,金百万放飞了想象力,终于想到了正确答案。钱家!钱太后的钱家?

“想到了?”李佑微微笑道:“钱太后有个堂兄,在苏州府充当皇商,督造金砖,家财巨万,本钱丰厚,他对盐业很有兴趣的,与本官关系也不错。”

对于充当纲商,钱皇商当然有兴趣了!俗语道富不过三代,什么生意都是有起有落,也不敢保证世世代代赚钱。只有盐业纲商世袭窝本,可以世世代代的稳赚不赔,利润还大。

但盐业是个很封闭的圈子,窝数早被分完了,除非有败家子转让,外人只能望而兴叹。还有一种办法,就是从纲商手里将窝本租过来进行运营,每年像佃户一般上缴租子。

金百万沉思不语,五万三千引窝数是一个巨大的数目。要知道,全扬州盐商中,拥有五万引以上窝数的纲商只不过有七家,也就是七大巨商。

让出去五万三千引,就凭手头剩余的两万引,他的排名只怕一下子要退到二十多位了。半生心血,便毁了一大半。五十万两已经花出去了,再丢掉五万引窝数老本,这个代价有点惨重啊……

李佑低头喝茶,并不催促金百万做决定,这也算是对他的一个考验。

过了半晌,金百万突然重重拍案,狠声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贤婿还有何吩咐,老夫照办!”

李佑哈哈大笑,赞道:“好本色!本官不会让你吃亏!”

第428章 独钓寒江雪

话说之前李大人在扬州忙碌时,归德长公主坐完月子在京城也没有闲着,两人通过两次信件,确定了步调。

但很多事情最后都绕不开慈圣皇太后,长公主便很聪明的曲线救国,找了舅舅新宁侯谈谈,再通过舅舅去影响母后。她知道,母亲对娘家人耳根子向来比较软。

归德长公主与新宁侯谈的交易,便是扬州盐业事情,筹码就是一个大纲商的名额。

此外千岁殿下还有一个女人心思,李佑在母后心里扎了根刺儿,若不想法子化解掉,只怕奸夫十几年内都很难回京,对于情人而言,这就有些漫长了。

即使南巡结束后弟弟可以顺利亲政,但母后的影响力一时半载消退不了,她老人家真要赌气压住李佑不能回京,还是很叫人头疼的。

所以归德长公主也想将借此机会,缓和一下李佑与钱家的关系。

李佑本来还想在金百万前卖一卖关子,但又担心他生出别的想法,便开诚布公道:“虽少了那五万多引纲盐,但有更广阔的天地等候你。以后你贩运的余盐将不再是私盐,而是皇盐。”

金百万心里琢磨这个词,“皇盐?皇上的皇?”

“不错,既有的官盐不变,但是你的余盐从私盐变成皇盐!顾名思义,就是皇家的盐!”

金百万带着几分紧张问道:“你是说,这余盐继续由老夫来贩运买卖?”

“与过去一样!你该怎么买卖还怎么买卖,只不过与南京和盐运司没有关系了,不用再向他们分肥,等于是替天子经营,同时你便具有了皇商身份。而且这皇盐不必遵照纲盐法,不限制销盐地区,给你最大的便利。”

就是把本该分给盐运司和南京方面的利润交给天子内库么……金百万认为自己彻底听明白了,只是很多细节需要再进一步确定。不过看女婿的意思,要等天子南巡驾到扬州时,才可最终定准。

他盘算了一下,这批余盐每年有大约数十万引,即便是替天子打理,但自己稍微分一杯羹也不会少了。而且具备皇商身份后,便少了很多约束,等于是皇家外派人员,不用看官府脸色,做生意心情更舒畅痛快,可以捎带着干点私活。

不足之处在于,纲商是法定可以世袭的,但皇商的世袭性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这是一个变数。

但金百万转念又想,人世间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自己连个儿子都没有,考虑那么多身后事作甚。

再说虽然出让了五万多引窝数,但仍留了小部分的纲盐窝本可以世袭,有这个底子总不愁后代没饭吃。

当然,金百万不仅仅只算银钱账本,关键在于,这番运作实质上是通过皇家包庇,将自己的贩运巨量私盐的罪行抹去了,使得自己不必再担心抄家灭门。

更重要的是,搭上与皇家连通的桥梁后,未来上升便有了无限种可能,不会再陷于银子越赚越多,却除了挥霍没有什么出路的怪圈。他才四十岁,并不算老……

给了金百万几分钟思索时间,李佑放下茶杯,语重心长的教诲道:“一切罪行都成过往,随风散去。如今本官已给你指出了新的道路,将来如何走下去,能走多远,全看你自己奋发程度了!须知你的未来越是出色,皇家越是依赖于你,那么素娘在宫中位置越是巩固!抬举为贵妃,生儿封藩都是有可能的。”

不错,确实如此。常言道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由于各种原因被打入冷宫的皇妃还少吗?想至此,金百万郑重的对李佑点点头。

有了新的道路,就有了新的目标,又可以抛弃以前贩运私盐的包袱并轻装上阵,他胸中不禁燃烧起了熊熊的斗志。

仿佛年轻的热血又重新回到了周身各处经脉,并渐渐沸腾起来。十六年前,他就是这样热血沸腾的借了满身债务,租了别人的窝本,亲自上船风吹浪打开始了运盐生涯……

“勇敢的少年,快快去创造奇迹,向着夕阳奔跑罢!”李佑振臂呼道。

“我会努……”金百万睚眦欲裂,脸上皱纹尽情舒展,高声答道。不过刚吐出三个字便戛然而止。神情古怪的瞪着女婿不语,胡言乱语什么,谁是少年?

刚刚送走金百万,李佑便收到了公文——天子已于四月初三启程离京南巡,沿途各处准备接驾!淮安、扬州、南京、苏州、杭州五地准备长时间驻跸!

李佑算了算日期,如今是月中,大概这月底或者下月初,天子就会驾临扬州,真是不错的时间点。

果然如他所期待的,只要朝廷不故意和自己捣乱,搞出不分青红皂白就地提拔的把戏,凭借这年头的通信和交通条件,半个月时间内很难调配出各衙门新官到任。

更别说凤阳巡抚、两淮盐运使、扬州知府这些大肥缺,哪有那么容易就可以定下人选的。这些大员的及时缺位,意味着他将以扬州官场首领的身份接驾!

在其它重点地方,迎驾的首领大臣各有不同。分别是驻在淮安府的从一品河漕总督、驻在南京的正二品六部和守备、驻在苏州府的从三品参政、驻在杭州府的正二品浙江巡抚。

只有在扬州府……独苗正堂李大人思及自身,伸手摸了摸五品大印,为自己的落伍官位唏嘘不堪。形势到了如此地步,朝廷不提拔自己简直天理不容哪。

次日,在扬州劾查十日的谢钦差领着前凤阳巡抚、前两淮盐运使、前参政署理知府三人,拿着近半尺高的文书材料,并护军五十人,出发前往京城。

金百万这个状告盐运使的原告本该随行,不过因国丈身份而得到优待,所以不用一路颠簸的去京城,只写了自陈疏,由钦差带着赴京即可。

李佑率领各衙门佐杂官将钦差大人送行到东门外,在码头上依依惜别。

三个罢官赴京的大员都在船上不露面,李佑瞥了几眼船舱,心里估计他们在京城受审时肯定非同寻常的,想必不是大学士奉敕审问,就是殿上廷审。

至于最终结果,李佑也猜不到,这要看各方角力状况了,南京那边也少不了使劲的。

魏国公应该不会恨上自己罢,他要恨应该痛恨背叛的前盐运使去,就和杨大人一样。更何况自己指使老丈人状告金百万,没有提到南京方面,这已经相当留了面子,给了他很大运作余地。

谢钦差望着年轻的李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三个不同衙门大员全完蛋了,这一最小的五品却基本安然无恙,明眼人都会认为他没少下黑手,但全城百姓却抢着作证他是清白无辜的……

虽然令人忌惮又何尝不令人钦佩?这种诡异情况,一辈子只怕也就遇到这一次了。

谢老大人先咳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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