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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9部分

奋斗在新明朝-第4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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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勋贵也未必愿意蹚浑水。因为勋贵不像文官自成体系,是彻底靠着皇帝吃饭的,当然要注重看天子的脸色。

这次天子已经很明显偏心身边的公公,连李佑都败走华容道,自己又何必去以身试险,为了区区几个银子平白无故去得罪重新坐大的太监?

普通人没胆量,官员有顾虑,勋贵要保持与天子一致的立场,所以这批煤非常不好卖,哪怕是京城煤炭十分紧俏的局面下。

而他李佑名声大,靠山硬,天子大伴段知恩冒着暴露自己的危险亲自出手,也就只能逼到他辞官,就是辞了官,头几日也是门庭若市,朝臣捧场。再继续打击,以太监现有的势力,是动不了了。

而且他李佑现在无官无职,只能算致仕缙绅,不受官员不得经商的约束,公开做生意就算是绅商。他要去卖煤那是无可指摘的,谁也无法从道理上抨击。

想至此,李佑微微自得,嘿然道:“你那个朋友倒是明白人,既然委托了你,你就去卖罢。你有圣母太后这块招牌,区区内宦能耐你何?哪个公公敢对你啰嗦,就去太后面前告状,打死他好了。”

钱国舅叹气道:“李大官人又开始说笑了。圣母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现在是天子亲政,我总不好公然和天子唱反调,再说我这点根基,哪比得了李大官人你朝野鼎力支持。说句不好听的,李大官人你已经是虱子多不愁债多不痒,反正你与中官为这事已经结下了梁子,也不差再多一笔。”

李佑笑而不语,又低头思忖片刻,就像前文所言,开始聪明人的举一反三了。

这对他来说确实是个不错的事,钱国舅就是看准了这点,才敢上门向他推销。当然,钱国舅把自己说的那么弱势,李佑是不大相信的。

从钱国舅的角度来想,估计也有拉他这个名声响亮的人物入伙招惹注意,从而分散风险的自私心思,但这并不足为虑,乃是人之常情,关键是这事对他也有利。

赚点银子堵上关姨娘的秀气伶俐小嘴,顺便卖便宜煤刷京城百姓声望,都是能看得见的收获。

还有一个普通人没意识到的收获,那就是可以激起民意发酵,提前出现点乱子。他之所对段公公的谗言不加辩解,直接弃官而去,其实抱定的念头就是多说无用,让事实来教育天子。

京城人家过冬之前,必定都要储备足够用一段时间的薪炭,也就他李佑这种南方来的新人才会出现储备不够的乌龙。

所以在当前,虽因为囤积居奇而煤情紧俏,但家家户户大多有点储备,除了一部分连隔夜粮都未必有的真穷人,还没到火烧眉毛时候。故而舆情汹汹归汹汹,可还没到见真格的时候,百姓以担忧居多,没有大闹的冲动。

李佑出身最底层,又历任苏州、扬州这些大都市亲民官,对民心和民情的了解,远非位居深宫的景和天子、段知恩等人可以比的,就连大多数高官也不如他。

他心里估计,再有个十几天,临近新年时,也许就要出现真正的乱象了,砸店哄抢之类的乱子也该出现苗头。这个估计也许不会准,但就是不准,李佑也会现身煤市去鼓舞人心打土豪分煤炭的。

这就叫让事实教育天子,让天子自己体会到被蒙蔽的感觉。事实上,很多大臣这几天没有与内监殊死抗争,只怕也隐约意识到了这种可能性,存着几分看笑话的心思。

当然,景和天子如果真是完全不体恤民众、连最基本脸面都不要、彻头彻底的昏君,那他李佑也没招了,只能溜回老家远离京城,拿着金书铁券有多远躲多远。

故而李佑明知归德长公主和朱放鹤先生都在积极帮他调解,但他仍然不上心,其实就是等得出现乱子的时候。现在见了天子,除了空口辩白,还能说什么?

话说回来,李佑本来预计民情发酵期是十几天,但如果现在弄几十万斤煤以便宜价格大卖,可能要刺激民情加速发酵,会提前激发乱子。到底利弊如何,这就是李佑深思的地方之一。

除了民情波动,李佑知道自己出面去卖这几十万斤煤后,也许要出现另一个值得可虑之处,就是可能会招致邀买人心的名声。

做官时在职责范围内刷刷声望无所谓,被叫青天也好父母也好,都是分内事。但是现在的他通过故意让利于民这种事去刷声望,特别是在并非本乡本土的天子脚下,就有可能犯到忌讳。

如果遇到小人构陷,会以“市恩”的理由,扣上“收买民心居心叵测”的大帽子,更严重的罪名还有“图谋不轨”。不过这个容易惹上收买民心嫌疑问题倒是有解决之道,可以暂时不用考虑。

综合衡量起来,李佑觉得帮忙卖煤利大于弊。虽然拿定主意,但他嘴上仍然习惯性的谦逊道:“国舅还是太高看在下了,在下何德何能当得起国舅的重托。只怕在下无能,连累了你的朋友,那就让在下内疚万分了。”

明明已经动心了,偏生还做出这等假模假样的嘴脸!钱国舅有点不耐烦地说:“你有千岁撑腰你怕什么?”

继朱放鹤之后,这不会又是一个看出端倪的皇室近亲罢?李佑神色惊讶的问道:“国舅爷何故说出这等话?”

还在装!钱国舅一语揭破真相:“归德千岁都与你合伙开起银号了,还不为你撑腰?尤其还是那么小那么不起眼的银号,更说明千岁殿下很看重你,不然千岁殿下肯定嫌掉价的。有千岁殿下庇护,宫中那些太监能动得了你一根毫毛就见鬼了,这是我最信得过你的地方。”

他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这事传播速度简直比想象的快了十倍……李佑无奈道:“姑妄言之,低调,要低调。”

钱国舅不在意的一锤定音道:“李大官人,我信得过你。这件事就如此说定了,卖煤利润三分之,每人得其一。”

以五十万斤算,以当前市价一半算,差不多有七八千的利润。每人分两千五百两左右,也足够过个好年了。

今天上午亏空的五千两,转眼之间便可以补回一半了,李佑欣慰的想道。这年头,要有实力,哪怕坐在家里不动,也会有人主动上门给你送机会;丧失了实力,往往就要恶性循环,越混越落魄。

钱国舅悄悄松了口气,端起茶杯喝了几大口茶解渴,又仿佛漫不经心道:“大事说完了,还有件小事,请李大官人通融通融。”

李佑是何等精明的人,察言观色听口气,随即就反应过来了。

为合伙卖煤的事扯了这么久,居然还不是真正的正题!下面这件事,才是钱国舅心里最要紧的罢。刚才拉拢自己合伙卖煤,很大程度上也是送礼卖好,钱国舅自己未必不能单干的!

第570章 人在江湖身不由耻

李佑外松内紧,用更加漫不经心的语气问道:“还有什么事情?”

钱国舅笑了笑,轻松的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昨日听说你与我一个世侄闹了些冲突。我那世侄也是个莽撞人,居然砸了归德千岁的店面,这件事让他们家里很不得安宁,所以委托老夫当个和事老。”

李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钱国舅一语道破了他与归德长公主的合作关系。苟家与钱家有姻亲关系,估计是碰巧在苟家听闻砸店的事,所以才来的之快。正常情况下,若非当事人亲口去告知,短短半日功夫根本不足以传入他耳朵里。

对这件事,李佑的姿态十分大度,豪爽的摆手道:“国舅爷放心,昨日在下已当场与那苟指挥和解了!这件事就此过去,在下绝对不再追究了。如同云烟,让它随风而去罢!”

钱国舅暗骂一声,又他娘的装傻,谁问你还追究不追究,最后还不得看归德千岁的?但只能捏着鼻子说:“李大官人宽宏大量,我替我那世侄谢过了。只是这归德千岁那里,不知状况如何,还得你去代为分说。”

李佑热络的奉承钱国舅说:“国舅爷是长公主的亲舅爷,很重要的母家长辈,身份摆在这里,即便长公主见了也得礼敬三分罢。这点区区小事,国舅爷何不亲自前去说和?你既是苟指挥的长辈,也是归德千岁的长辈,去做这个中间人,那是最合适不过了,让我这个外人去,反而多余哪。”

李大官人的语气如此真挚,钱国舅也辨不清楚了,难道他不是装傻,而是真不晓得归德长公主与自己的关系?

“其实做事也不能帮亲不帮理,也不能只看亲情,还得讲道理啊。”钱国舅悠悠地说:“你是当事人,讲道理要靠你去讲,你去与归德长公主说几句话比我有用。就算我求到你这一次如何?”

李佑险些笑出声来,此人还真够能摆谱。他这蹭皇家饭的混子去找归德千岁这等心高气傲、最看不上无能之辈的天之骄女,谈得上亲情不亲情吗?从他最近距离的观察来看,千岁殿下对娘家俩暴发户国舅都很瞧不上眼,压根没当正经亲戚看待。

瞧这样子,钱二国舅八成也是在苟家面前打肿脸充胖子,所以才被苟家请托说和了罢,李佑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不过钱二国舅今天跑过来说的卖煤之事,虽然有拉自己壮声势、当挡箭牌的嫌疑,但客观上对自己还是有好处的,这点不能不认账。

所以李佑不为己甚,口头装几句傻就算了,顺手帮他一个人情又不费力气,回头让归德长公主对苟家意思意思得了。便道:“好罢,国舅爷如此抬举在下,在下也不能不识抬举。你说叫在下怎么办罢。”

钱国舅大喜过望,“李大官人真是个痛快人,就请李大官人去劝劝归德千岁,务必不要轻易放过苟家!”

噗!李佑刚喝了一口茶,听到钱二国舅的请托,一时忍不住全喷了出来,洒满了面前书桌。他怀疑钱国舅口误了,确认道:“你说什么?务必不要轻易放过苟家?”

钱国舅笑的很猥琐,“是啊,不能轻易放过……”

李佑实在无语,饶他心思慎密也没有想到这个反复。原来他不是要替苟家求情,而是恰恰相反。前头卖自己人情,就是为了这样啊,难怪要放在后面来强调。

李佑本来还奇怪,钱国舅想替苟家求情的话,对他自己而言,算不上多要紧的事情,怎么如此郑重其事的先卖人情再提要求。

无耻,够无耻,比自己还无耻,李大官人一时半会的找不到更合适的词来形容了,只好拿自己当个标准来对比。

想了半天,李佑不知道该怎么说,谨慎的开口道:“苟家怎么样,我是不在意的,但……”

钱国舅为李佑鼓劲道:“我看得出来,你对归德千岁的影响力很大。就是千岁没这种心思,你也可以劝她配合着做出样子去吓唬吓唬苟家,好处少不了你的。我相信,李大官人是做得出来这种事的。”

什么叫我是能做得出来这种事的?我不做这种事很多年了!李佑拉下脸,“这种事,我不好答应。”

钱国舅与李佑对视半晌,叹气道:“可惜了。那么今天,李大官人只当我没有来过。”

只当没有来过?那么前面说定的事也无效了?这态度可真决绝!连条件都不能谈么?

顿时卖煤之事李佑脑海中晃来晃去,晃去晃来。刷声望的诱惑像是最天下最妖娆的美人,不停地勾引着他那不甘寂寞、虚荣的内心,同时还能发点小财贴补家用。

人在江湖身不由耻啊,李佑一边痛恨自己真是意志软弱经受不住诱惑的人,一边咬牙道:“那就依你!”

“好!一言为定!”钱国舅带着喜意捶案道,“我这就遣人快马加鞭去北边送信,最晚后日,第一批几十大车的煤炭便可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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