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骨-第3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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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盘踞在上海法租界的党内“西山会议派”不顾元老张静江、吴稚晖、戴季陶的劝说,彻底倒向了手握大军异军突起的李宗仁,党内一半以上的元老都被李宗仁慷慨呼吁“成立联合政府宁汉合流”的口号所吸引。
汪精卫和唐生智在高声附和李宗仁之时,仍以“**倒蒋”为最基本政治口号,十余万大军徐徐进逼南京,大造声势,唐生智以第四集团军总司令名义再次通电全国,讨伐蒋介石,一一列举蒋介石操纵民意纵容共党、跋扈专横自立政府、擅开会议压迫武汉等罪状。
蒋总司令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冯玉祥身上,正要给冯玉祥去电之际,冯玉祥却突然通电全国,主张宁汉合流改组政府,孙科等改组派立刻大声赞同,具有举足轻重地位的阎锡山却一句话也不说,静观南面风云变幻而惜言如金,蒋介石最后的仰仗也破灭了。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谁也不敢打扰蒋介石的沉思,只有深受信任的陈立夫迫不得已才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来到蒋介石面前低声汇报:
“静老等人的火车半小时后即会到站,属下已派济时几个前往恭迎。”
蒋介石抬起头:“哦?嗯……来得及时,看来我需要离开了。”
“校长,十分钟前接到安毅急报。”陈立夫眼里满是泪花,低着头难过地说道。
蒋介石猛然站起:“他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校长请放心,安毅率部击溃孙传芳一万六千余人的阻截,用声东击西的计策夜袭西南,主力突然出现在西北方向的邳县,只用了半个小时就打下邳县,随后出人意料地调头南下,抢夺直鲁联军强迫收缴的大批渔船,从骆马湖全身而退,可惜的是……”
“什么?”
陈立夫抬起头,擦去泪水,咬了咬牙回答:“他们在湖面上被直鲁联军多达八架的飞机轮番轰炸扫射,原本在陆地上所向披靡的独立师一万将士,经过敌机数次轰炸扫射,如今只剩下四千余人。湖面无比开阔毫无遮拦,完全成了敌人飞机的活靶子……现在安毅率残部停留在骆马湖中的小岛上,环湖全是要置安毅于死地而后快的敌军重兵,安毅粮草全无,陷于重兵包围之中。
如今,北伐各路大军全都撤到江南江北一线,敌军已经占领了扬州以北的所有地区,我们就是想去救他也没办法了。孙传芳和张宗昌大军屡次惨败在安毅手上,对他恨之入骨,这次恐怕是……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蒋总司令眼睛迅速红了,浑身虚弱地缓缓坐下,双手捂住脑袋,良久才发出一声颤抖的呻吟:“我……我对不起他啊!对不起他啊……”
……
深夜,鹭岛,原本湛蓝的夜空,突然乌云密布,大风将岛上的树木野草吹得沙沙作响。
篝火旁的安毅紧紧抱着自己的弟弟安晋,沈凤道和小郎中不知从哪儿找来一大堆草药熬成汁,分发给各团患病弟兄服下,安晋服下半水壶的药汤仍然高烧不止,安毅只能让卫兵打来湖水,不停给安晋的脑袋降温。
听到小郎中说安晋吃什么吐什么不行,建议最好给安晋补充点肉汤,可这时哪儿来的肉汤?
安毅突然想起什么,吩咐沈凤道去抓条鱼回来,沈凤道说岸边都是鱼,可今晚没有一个弟兄吃鱼,鱼肚子里全都是兄弟的血肉啊!
安毅心里一酸,泪水再次涌出,不过他却固执地让沈凤道去抓,不一会儿抓来一尾四斤多重的大青鱼,安毅让沈凤道切下十几片,抓起一片塞进嘴里用力嚼起来,嚼成糊状捏开安晋的嘴,对着口灌了下去。
安晋果然下意识地咽下,十几分钟后缓缓睁开眼,看到安毅紧紧地抱住自己,挤出一丝笑容,缓缓说道:“哥,我没用,三天都扛不过来……”
安毅的眼泪如开闸的湖水哗啦啦流下,哽咽着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天空中突然闪烁一道赤色闪电,接着是一串轰隆隆炸雷,豆大的雨点紧接着瓢泼而下。
安晋艰难地伸出手,擦去安毅的眼泪,安慰道:“哥,别哭了,振作起来,弟兄们都等着你带出去打胜仗呢。”
“我没哭,是下雨了。”安毅咬紧嘴唇,止不住悲伤的泪水流淌而下。
“哥,我知道你哭了,你是师长,你这一哭,弟兄们都会哭的。”
安毅咬破的嘴唇热血涌出,他仰起头,和着雨水舔干鲜血用力吞下,抱紧安晋猛然站起:“哥答应你,再也不哭了,我一定要把弟兄们平安地带回家!小晋,相信你哥!”
“我相信,我一直相信,这天底下没人比得上我哥……”
周围弟兄呜咽一片,硬朗如胡子、虎头也仰天长叹,热泪横流……
第三二五章 在心灵播下颗种子
第三二五章在心灵播下颗种子
大雨渐渐变小,满载四千余名独立师残部的船队逶迤相连,缓慢驶向了西南方向,黑沉沉的湖面上,根本就无法辨认东南西北,全凭常年在骆马湖中捕鱼的乡亲们的经验,在时而顺风、时而逆风的雨夜中行驶了三个半小时,才隐隐看到模糊的湖岸,其他书友正常看:。
船队中两艘大船相距四米,相向同行,安毅发出暂停前进的命令被传到队伍的前后方,整个船队在距离湖岸三百余米的水面上停了下来,一块五米长的跳板迅速架在两艘大船之间,尹继南、胡家林和丁志诚等人快速通过一尺宽的湿滑跳板来到安毅的船舱里,倾听油灯下的安毅对着地图指指点点,发布命令:
“……老丁,你率特种大队弟兄先行出发,必须在两个半小时之内赶到南面十二公里的沙集,沙集距离宿迁县城不到十四公里,我估计驻兵不会超过一个营,很可能就一个连,你们一定要悄悄拿下,弟兄们就指望你们了。我们在再往下行一公里,在岔口村东面上岸,天亮之前赶到沙集与你们会合。”
“老大,你走岔口行吗?这么一来,大部分弟兄都得擦着宿迁县城边上走啊!”丁志诚惊讶地望着安毅。
安毅自信地问道:“换了你是宿迁守将,你认为我敢从你鼻子下突围吗?何况这么大的雨,十米外都见不到人。”
丁志诚释然地点点头:“行!我们先出发了,定不会辜负老大和全体弟兄的重托!”
丁志诚快速离去,出了船舱疾行两步,飞身越过四米多宽的湖面,像只夜猫似的轻巧地落在前方的大船上。
船头四十来岁的艄公吴兆林对这身功夫震惊不已,四处看了看,快步走进船舱,正在布置任务的安毅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几句话向胡子等人交代完毕,吩咐胡子过船后把年轻的渔民清和也叫过来。
弟兄们先后离去,长相虎虎生气的年轻渔民头领吴清和也弯腰走进低矮的船舱,安毅示意他坐下,弯腰转身,“咚”的一声跪在艄公吴兆林面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兆林叔,小侄代表独立师剩下的四千六百七十二个弟兄,感谢大叔和乡亲们的再造之恩!”
吴兆林吓了一大跳,一把抱起安毅,激动地喊道:“使不得啊使不得!使不得啊安将军……”
年轻的吴清河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名震全国的安将军会给自己这些贫贱的渔民磕头,虽然此刻安毅虎落平阳,但是怎么样还是个高高在上的将军啊!何况安毅的军队对老百姓秋毫无犯,抚孤济老,就像对自己亲人一样,方圆百里有口皆碑,大家把革命军第一军独立师不叫独立师,而是叫成“安家军”,许多老人甚至把安家军和古时候的岳家军拿来作对比,所以只需喊几句话,家家都愿出人来帮忙,哪里会想到什么感谢磕头这些事?
吴清河看到自己的大叔战战兢兢手忙脚乱地抱住虎目含泪的安毅,感动之下,上前抓住安毅的胳膊,硬按他坐下:
“将军,你的军队和所有的军队都不同,是咱们老百姓的兵,无论为你们做什么,我们都愿意,小弟只恨自己是独子,家中老小指望着小弟过日子,否则小弟定会追随将军,鞍前马后效劳……嗨!不说了,你们这一路可让人揪心啊!”
安毅深深吸了口气,声音有些颤抖:“清和哥情深义重,乡亲们恩深似海,为了帮我们逃命,六十多名乡亲被敌机炸死炸伤,却仍然无怨无悔地把我们几千人送到这儿,我安毅只要留下条命,就永远也不会忘记!
别看如今军阀得势,卷土重来,他们的日子长不了,多则一年少则半载,我们革命军定会打回来的!
兆林叔、清和哥,这次我们实在是拖累乡亲们了,临别前没什么谢仪,只能留下点钱以表心意……别推辞!清和哥,你坐着别动,兆林叔,你先听小侄把话说完,咱们这一去非常艰险,说白了就是亡命之徒,身上实在不宜带着钱财和太重的东西,所以就把三千多块大洋留下来,那几袋钱在清和哥的船舱里,不收的话,我们四千多弟兄心里不好受啊,其他书友正常看:!”
“这这……这……”
纯朴憨厚的兆林叔嘴皮只会哆嗦。
“不行!这么做咱们就不仗义了,咱们沙湾村和周边十里八乡的人,祖祖辈辈都没干过这样的事。”
吴清河激动得额头青筋突起,刚要站起就被安毅拉住。
安毅感激地说道:“清和哥,别这样,这不是买卖而是自家人的感情,明白吗?有件事我得托付给你,我们独立师一万多弟兄从西面的姚集一路杀出重围,打下县城立刻从沙湾水路撤退,在这两天的激战中,大约有一千六百名弟兄失散了,其中半数是方圆百里的新兵,估计是找不到我们躲了起来,要是哪天这些兄弟扛不住军阀的压迫组织起来,求清和哥给他们递个话,就说无论如何,他们都是我安毅的弟兄,无论今后他们走到哪里干什么,只要我安毅活着,就还是他们的弟兄,安毅师所有人都是他们的弟兄!”
“将军……”
吴兆林和吴清河忍不住齐声呼唤,通过一天一夜与官兵们相处,他们知道那些离开安家军的人说白了就是逃兵,可安毅把离开部队的人客气地说成是“失散”,仍然这么仁义地称之为兄弟,怎么不让人感动万分?
安毅凝视吴清河的眼睛,思想斗争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
“清和哥,有件事说了可能唐突,但是离别在即,我又忍不住要说,说了你可别见怪,要是觉得不合适就当小弟没说。”
吴清河重重点点头:“说吧,将军,让我干什么都行!”
安毅靠近吴清河,低声说道:“你知道昨晚我们在岛上的北面湖湾沉下了三千多支长短枪吗?”
吴清河和吴兆林大吃一惊,安毅接着说道:“不止是三千多条枪,还有三十四挺重机枪、六十三门法国造的迫击炮,还有,在伤员集中休息的树林里,我们挖了个浅坑,埋下三十九箱步枪和驳壳枪子弹,因为咱们要逃命带不走,还要背着四百多受伤和生病的弟兄一起上路,所以都留下了,书迷们还喜欢看:。
这些武器弹药,有一半是在打下邳县时缴获的,弹药我们带走了大半,留下的并不多,要是你和乡亲们用得上,就回去捞起来藏好,或者等风声过了悄悄分散卖掉换几个钱,只是卖的时候要格外小心,尽可能往远处卖,别一次卖出超过五支应该没事。”
吴兆林叔侄俩愣愣地看着安毅,安毅站起来说道:“现在快三点钟了,我们得趁着这雨夜上岸快跑,否则等天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