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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部分

濒死之绿作者:薇诺拉[完结]-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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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外有客人来访。
    令他们都大感惊讶的是,出现在门口的是几个穿着黑色蜂党制服的年轻人。童原对这身帅极了的制服再熟悉不过,微微皱着眉问:“你们是来找我的?”
    “不,长官。”卫队士兵的其中一个对童原摇了摇头,还算客气地回答,“我们是来抓人的。”他朝对方身旁瞥了瞥眼睛,冰冷的目光扣住了那个小个子男人,说,“所有参与‘濒死之绿’的实验人员都将受审,这是来自议会的最高命令。所以我们要带走费里芒。”
    如果换作以前,这家伙一定会吓得屁滚尿流,转身就向自己的军人朋友求救。可费里芒一撇头看见了从卧室里走出来的茱妮,他马上想到了这可怜的小女孩不久前失去了自己的父亲,这颗破碎的童心好容易才被慢慢挽救了回来,他怎么也不忍心她一再受到亲人离去的伤害。
    “请别在孩子面前铐我,我不会逃跑。”低声说完,费里芒回头朝茱妮做了一个怪脸,想把眉头紧锁的小姑娘给咯咯逗笑。“像我这样的聪明人真是哪里都缺不了!你看,议会长火急火燎地要请我去谈话,大概是想把什么重要任务交到我的手里。”
    童原本想阻止卫队士兵强行带人的行为,但顺着费里芒的目光看了茱妮一眼,也同样心存不忍。他捏着拳头埋下了头,不再抗辩。
    卫队士兵们的飞行器停在距离“伊甸园”较远的地方,费里芒被迫走在这群年轻人的中间,还不时回头朝着茱妮挤眉弄眼,手舞足蹈,做出一副乐不可支的傻样子。
    可小女孩依然皱着眉头,抿紧着嘴唇。她几乎立即就读懂了这个男人笑容背后的悲怆,相似的内容她曾在自己父亲的眼里读到过。
    她突然拔腿奔跑起来,追在他的身后,大声叫喊,“爸爸!”
    意识到自己又将面临一次失去亲人的痛苦,这个敏感聪慧的小女孩哭得肝肠寸断,一直追在费里芒的身后,一直跑,一直跑。一大团白色的云气在天空中流动蔓延,一会儿又如白色花朵般徐徐绽放,仿似也在追寻着她的脚步,追出很远。
    “爸爸,别走!别丢下茱妮!”
    “茱妮!解决了议会长的难题,我马上就回来!”始终挂着装模作样的笑脸,费里芒被卫队士兵押上了飞行器。面向紧追不放的茱妮,他抬起手臂指向童原,一边笑着大喊,一边又忍不住热泪盈眶:“茱妮!照顾好你的‘妈妈’!”
    这个男人没结过婚,自然也没有女儿,甚至除了可人的西红柿小姐,他都没接触过女人。可这一刻他突然满心都是成为了一个父亲的勇气与责任感。望着始终追在自己身后的女孩儿,他突然莫名地有些担心,担心这个可爱的女孩长大后会变成个毫无女人味的野姑娘;更担心自己无法如掘金人般守护完好她这份无价的宝藏。
    飞行器突入天空,留下一些被扫落在地的密叶与花朵。
    童原知道这次费里芒恐怕凶多吉少,他将被关入芬布尔监狱,再以“反人类罪”的罪名接受审判。莫勒已经随同靳宾一起被处死了,别的实验参与人员也不可能脱罪。遇袭的人们需要一个交代,统治者们为了挽回形象,最后总会让那些科学家来背黑锅。
    紧握拳头,紧咬着牙,童原站在原地狠狠打颤半晌,终于做了一个决定。
    他在小女孩身前单膝跪下,对她说:“我们去把‘爸爸’救回来,好不好?”
    擦干脸上的泪水,茱妮朝着童愿敬了个礼,随即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是军人,我会开枪!你知道我的枪法很好的!”
    童原当然知道,茱妮的枪法就是自己教的。他点了点头,告诉这个小丫头,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今晚上他们就行动。


    ☆、82 你自梦中来(3)

    “你是队长的朋友;”
    穿着一身款式老旧的囚衣;科学家急于摆脱釜底游鱼的困境;一听见问话就忙不迭地朝着眼前这个卫队士兵点头——靳宾真是个可怕的极端主义者;这些卫队青年都清一色的高大漂亮;穿着有型有款的黑色制服,戴着黑色军帽与红色袖标,远看过去的时候简直就是一个人。
    芬布尔监狱还未从暴乱中完全恢复,处处透露着一种烛芯将熄的阴冷气息,惨白冰冷的灯光罩于头顶。看守的卫队士兵完成了一次交接班,现在守卫科学家的两个青年早见过他好多次;一次在审判霍兰奚的顿河广场;一次在V1中队的驻军基地,一次在扣押他上路的蔬菜园……记不清了;反正这家伙每次出现都跟着他们的队长童原,活像一块追随英俊武士的盾牌。
    另一个卫队士兵问:“你知道自己可能被枪决吗?”
    费里芒又点了点头,黯然地垂下了脑袋。他还不想死,明明从未有一刻心甘情愿地加入这些惨无人道的实验,他觉得自己挺冤枉。
    两个士兵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其中一个倏然拔枪打开了科学家手腕上的镣铐,随即就说说笑笑着背过身去。
    费里芒吃了一惊,然后马上意识到这两个人根本是故意疏于对自己的看管,应该是冲着童原的面子放了自己一马。
    身穿囚衣的小个子男人转身要跑,突然又被身后的士兵喊了住。
    “你就这样出去,当别人都是瞎的吗?”
    费里芒担心对方改了主意,可没想到那人只是一脸厌弃地皱着眉头,用目光指了指扔在一边的一件黑色制服。
    这些士兵连说话、睨眼的模样都和他们的队长一个德行,费里芒不满地撇了撇嘴,却一刻不待地捡起地上的制服套在身上,还煞有介事地佩戴起了袖标与帽子。穿戴齐整的那刻,这家伙刻意压低了帽檐,表面上装作不动声色,可心里早觉得自己帅呆了!
    两个卫队士兵重又背过身去,他们聊起了一些与梅隆星人相关的话题,还提到了议会长已经关闭了许多星际航道上的“美杜莎之盾”,似乎是为了进一步得到军方与帝国财阀的支持……他们只当身后那个蹑手蹑脚的小个子不存在,任由他悄悄离开了监狱的审讯室。
    一开始还只是慢慢往外挪着脚步,当他意识到整座监狱都疏于守卫,简直就可以算得上是撒腿飞奔。
    这个夜晚雾气出奇浓重,盘踞在墙垣、树腰、高压铁丝网以及视线可及的每一个地方。费里芒跑得很急,每一步都大有向前栽倒之虞,寒冷的气体从嘴里直接灌入肺腔,刺得他说不出话,也喘不上气。尽管没跑几步就感到体力近于透支,但这个毫无运动细胞的科学家一刻也未放缓脚步。他一心只想赶快见到他的“小女儿”。
    还有那个脾气糟糕透顶的家伙。
    就在芬布尔监狱外,童原刚刚干掉了一个卫队士兵。他清楚了解芬布尔监狱每一处布防的暗哨,潜入进去并不太难,但却没料到会暴露行踪节外生枝。国防卫队里有的是愿意为他拼命的兄弟,当然也有不买账的家伙——被童原干掉的这个男人是罗曼的亲信,虽然新任的卫队长倒了台,他也不可能对老的那个太过恭敬。今天早上他还带着一票士兵前来抓走了费里芒,这会儿又撞破了童原的行迹,打算将他一并拿下。
    暴露行迹后两个男人真刀真枪地搏杀起来,互相挥击重拳,殴打对方的要害部位,很快就血溅当场。最后稍占上风的卫队长扭过了对方持枪的胳膊,将枪口对准了他的心脏位置,连着扣动扳机十来下。
    小丫头茱妮惊呆在一旁,眼神空洞洞地望着士兵的尸体,就像两只蛀出黑洞的臼齿。
    “下次做点什么,好吗!”童原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边拖动尸体,一边对身旁的茱妮恶声恶气地下令,“别忘了,你是军人。你曾发誓要向敌人开枪!”
    卫队长理所当然地感到有些恼火,倒也不全是因为自己和士兵搏杀时,身旁的小女孩却袖手旁观。“如果我还是队长,这些家伙绝不敢向我动手,甚至……”
    甚至他们应该主动释放他的朋友,甚至他们根本不该带走他。
    “你来放哨,可以吗?”童原懊丧地揪了揪自己的头发,吩咐完茱妮,又把那尸体往别的地方拖动起——他打算把尸体藏在一个隐秘些的地方,否则会被监狱高墙上不断旋摆的监视器发现。
    小丫头重重点了点头,随后就将手枪握在了指间,提醒自己必须全神贯注,决不任人再打扰他们的救援行动。然后她就看见一个人朝着自己奔跑过来。弥漫四周的夜雾让她看不清那人的长相,但却能认出那身独属于卫队士兵的制服,认出那闪亮的牛皮腰带、轮廓硬挺的军帽还有臂上的红色袖标,这个小女孩突然满心愤怒,为自己死去的父亲,为被抓走的另一个。
    她毫不犹豫地抬起了童原送给自己的枪,对着那个飞扑向自己的卫队士兵扣动了扳机。激光束洞穿身体的瞬间只发出非常微弱的声响,发出开犹如开启了欢庆的香槟。那个士兵轻轻“哼”了声就倒向地面,再没爬起来。
    一枪就撂倒了那个奔跑中的卫队士兵,茱妮觉得自己干了一件非常勇敢的事儿,迫不及待地向童原邀起功来:“你看,我打中他了!”
    “好样的!”童原将一具士兵的尸体拖向了灌木丛中,又着手去处理被茱妮干掉的另一个。
    他向那个倒在地上的士兵走过去,即将来到那家伙身前时,突然僵硬不动了。
    茱妮看见童原前进中的脚步极其突兀地停滞了住,然后整个人就似过电般颤栗起来。他颤得那样厉害,张口瞠目,拳头紧捏,手背上爬满了战栗的青筋。
    倒在地上的费里芒意识到童原走近了自己,就支起脑袋,使劲朝他挤了挤眼睛。他艰难地动了动沾满鲜血的嘴唇,本想说上一句“我好像又把事情搞砸了……”或者“嘿,你看我穿这身有多帅!”
    可由于脖子上的动脉已被一枪贯穿,这家伙除了发出“嘶嘶”的声音,什么话也没能留下。
    他朝茱妮在的方向转了转眼球,抬起胳膊做了个“嘘”的手势,便笑盈盈地咽了气。
    在这四目交投的最后时刻,童原几乎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她是他的女儿,是他的宝藏,是他在一片贫瘠荒芜中挖掘出的一朵小南瓜花。他请求自己为他守住这个秘密,他得守护好她。
    看出童原那一刹那呈现的僵硬与颤栗,牢牢跟随身后的茱妮很紧张。她绞着手指,忐忑地问:“我做错了吗?”
    只差一秒这个男人就会蹲在地上失声大哭,但他选择遵守对朋友的约定,努力以个带笑的声音回答:“不……你做得……做得对……”
    “那我来帮你!”得到肯定的茱妮展露出一个天真笑颜,欢快地跑上前,似想帮助对方一起拖动尸体。
    “你还是继续放哨吧……”用身体挡住茱妮的视线,童原安安静静地流完一行眼泪,然后拿起军帽,盖住了费里芒的脸。
    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他将他的尸体拖向灌木丛中。
    小女孩到底没能救回自己的“爸爸”。那一夜她像个真正的军人那样持枪荷弹,跟着一个男人跑东跑西,最后好像白忙一场。
    童原将茱妮交给了一对家境殷实的中年夫妻,带着那夜对费里芒的承诺重新回到军队之中。他相信亲人离逝的痛苦终究会被时间慢慢抹平,这个小女孩仍会无忧无虑地长大,恋爱,嫁为新娘,成为母亲,并且一生不会为那夜的错误困扰。
    他偶尔会想起靳宾常说的那句“唯死者永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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