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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逆臣作者:卯兔-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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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下了,只为这个名字。

可寂寞侯只是干净的笑著,捧著他的双手捂在胸口,说:“祸皇……最後,在容许臣一件事吧……”




十六|江山

第十六章

寂寞侯命人在亭中摆了一局棋,空著棋局的一端,自己则坐在另一端。

他在等待一个人,带著几分期许多过应有的忧虑,尽管他无法再为任何事感到喜悦,却也深深满足於此刻能再拥有。

可是,还未待久别重逢的快意染上几许眉头,那劈头盖脸而来的一句凉薄,就先一步让他的心湿透了,再也扶不平伤口。

“你,杀了二哥。”

没有质疑,那是肯定而尖锐的陈述。割破著所有未出口的寒暄,省去了生硬的招呼,宣示以及重新揭露著这样一个残酷的事实,让一切辩解都显得多余而苍白。这远比世上最狠毒的责难都要来得心痛的致命一击,却恰恰来自他此生最为珍视的挚友。

寂寞侯不由就死死的握紧了手中那枚冰冷的棋子,心中悲极、痛极反而戚戚地笑著,道:“甚至在这一刻前……我都抱有著一丝奢望,总希望在这个世上……至少还会有你、是明白我的……”

总希望凭借著你我多年的相交,能让你明白我的所作所为,是在怎样的艰难与沈痛之下,所作出的不得已的抉择……

他想站起来走到四非凡人面前,可是双手使力,腿上却没有半分力道支撑,霎时又重重的跌坐回去。徒留著两只苍白瘦损的手臂,攀附在被烛火照得斑驳陆离的棋枰上,瑟瑟发抖。

四非凡人见状,心中尤且不忍,艰难步入了亭中。方才隔著老远还不曾看清,这会儿走近了正把这人的无助与憔悴瞧了个真真切切。复杂的开口,道:“让好友你……失望了吗?”

语气中淡淡的感伤,如同刚刚谢了霜雪沈入泥土时未褪尽幽香的茉莉,似要温暖心田,却泛著刺骨的冰冷。

於是他又续道:“莫说让你失望了,就连我,也对自己失望透了。我本该比谁都清楚,他的死,没有人会比你更加悲恸。但是……你要我怎麽能遗忘、怎麽能释怀……被你亲手杀死的、我的兄长,是我在这个世上仅剩下的手足、唯一的兄弟啊……好友……你怎麽能!”

原来不是不明了,不是不体谅,不是无法宽恕与纵容。只不过彼此失去的,都是生命中最为珍贵的,伤痕太大、太深也太厚重,反而无法说服自己接受弥补。

但寂寞侯还是在这伤人的一句中抓住了最为温暖的字眼儿,不免感怀道:“‘好友’……我们有多久不曾这样称呼过彼此了……”他笑,笑得通透,“恐怕连你也不曾留心……可我却是记得的……不是记在令人温暖的回忆中,而是记在终有一日再相逢的思念里。好友,你和谴同样,都不愿意认同我的理念,甚至事到如今,也不愿意承认即将触手可及的和平吗?”

“是怎样的和平呢?我只看到被战火烧断的屋脊,被战马踏碎的良田。满目荒芜的焦土与被摧毁得分崩离析的家园。在王者争霸的野心碾压下,受伤的永远不会是上位者的利益,而是巨轮之下无数脆弱无辜的灵魂。”四非凡人将目光落到石桌上的那盘棋子,那是数年前他与寂寞侯最後一次见面所留下的残局。没想到这麽多年来,这人依旧记在心中,一子不差,也一子未落。格外怅然道:“正如这盘棋局,早已被围困得毫无生气,又哪里来的和平契机,残局就是残局……好友,万千生灵涂炭,你可曾後悔过你的试炼?面对如此残破如棋,你又要如何走下去?”

“後悔?”寂寞侯哑然失笑,字字含血,道:“便不说当初不能,事到如今更是不会。不先杀出一条血路,摧毁这满盘腐朽的棋子,如何能见到更广阔光明的天地。先破後立的道理好友你不会不明白。後悔?後悔就对不起那千千万万被牺牲的人,後悔就不会选择这样的道路而义无反顾。好友,你愿意为你坚持的正义舍弃生命吗?如果你愿意,又怎会不明白一个连自己性命都舍弃的人,早已没有了说後悔的权利。”

他只能走下去,一直走下去。面对死亡,面对指责,面对那万分之一会到来的光明。尽管那一天的到来,也并不会给他带来多大的赞许,多大的认同,多大的缅怀。

“好友,也许你说的对。我们都愿意为彼此坚持的理想而放弃生命,那麽接下来,你想要杀我吗?杀我,来完成你的理想?”

终究只差一步,不是吗?

杀了他,如同杀死问天谴、杀死千千万万在禁武令下所牺牲的人一样。

即便这般谁都料想得到的结局,寂寞侯还是经不住就震了身形。他仿佛此刻才真正从梦中惊醒,原来,他手中这枚冰冷的棋子,是再也握不暖了。

想到这里,寂寞侯倏然抬起头,只怔怔的看著四非凡人却不回话。心道:便也就是这最後一次见面了吧,哪知多年重逢,竟会如此匆匆又将别过。可是旧时天气旧时衣,只有情怀不似、旧家时。

四非凡人当下也心绪纷乱,想到当初种种,无话不谈的光景仿佛还历历浮在眼前,怎麽一晃眼,就全都变了呢。兄弟四人到如今,也只剩他孤零零的一个,纵然一死,最後的牵挂也与这人见了一面,也算不枉多年知己,便再无遗憾。

不胜唏嘘了一番,双方各怀著心思又默默无话静待了半柱香,仿佛此刻无言,都胜过方才的百句千句来得受用。

但万般情长,都有尽时。当天牢的狱卒惶恐地上来提醒催促的时候,寂寞侯才恍悟到,是该说分别的时候了。於是他整理好衣冠,正襟坐在那里,道了一声“珍重”。

而四非凡人在临别时,则艰涩而沈重的拍了怕寂寞侯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吐露了、他作为知交想要劝慰寂寞侯的最後一番肺腑,落寞离去。却不曾想过,眼前之人有一天、会先一步、离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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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侯选择在酴醾开尽前一会素还真。

那时,香雪满架,东风回晚,清香如酒,正值醉人。

寂寞侯坐在花底不由看得出神。

直到无名低低的呼唤传入耳中:“军师,人到了。”

寂寞侯依旧端坐在那里,平静如水。转眼去,就看到那一袭白衣,似莲花绽放还带著淡淡的幽香。继而启了唇,仿佛带著对故人的感怀,道:“你来了……素还真。”

这样古井无波的口吻让素还真微微有一刹怔忡,就像此外的尸骸遍野都与这人没有丝毫关系。

但那只不过是一瞬的错愕,他并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所以他看向他清明的眼,道:“素某,请军师网开一面。”

他一如方才的风清云淡,道:“先生何出此言啊。”

他看著他的样子,又不似逃避,回道:“天朝如今已为天下共主,又何必对所擒获派门赶尽杀绝呢?”

寂寞侯忍不住便笑道:“素还真,直至今日,你仍然愿意维护那些猜忌并背弃你的愚昧之人吗?”

素还真摇首道:“少许的自私非是大恶,素某不愿因此责怪他人,何况他们只是被假象所欺瞒。”

“先生是在怪我吗?”寂寞侯复而又笑道:“欺瞒?我只不过是将众人内心的草木皆兵,摆放到台面上而已。先生认为是什麽人建立了如今的紫耀天朝,是我吗?哈,这不过是同样的道理,素还真,为什麽你始终不敢直面?”

世间事、世间人,都在他低垂的眼帘中,在他精明的算计里。不说,只是不想去揭破那最为虚华的伪装。

“即便如此,素某仍愿意相信人性中光辉的一面,不愿看到如是多无辜性命的牺牲。”素还真依然毫不退让,那是他灵魂深处最纯净的坚持。

“素还真,如果你所谓的善良只是宁愿接受每天无数的死亡,也不愿和这个乱世作一个了断的话,那是否太过无力与单薄?”掩袖咳起来,“没牺牲,就无法换得永远的和平。在一个纷乱相争的世界里,谁又有资格来指责谁是最终的杀戮,谁的杀戮又该是理所应当?我们每个人都是这场杀戮的凶手,都在互相提防,互相残害,谁又比谁高尚?”

素还真不愿承认,却也无从反驳,在木已沈舟的如今,说什麽都是惨白而徒劳的。

“如果一定要用牺牲来换取这天下的太平,那素还真宁愿以自己的性命来换取众人的生机。”素还真向前躬下身,深深的一拜,慷慨而激昂的说道。

此刻一直坐在座位上的寂寞侯也有了动作,他努力的支撑起身体,可是依然无济於事。索性干脆倾身向前,当无名发现他的意图时,寂寞侯已整个人跪倒在地。

“军师!”

寂寞侯抬手劝阻了无名的协助,而素还真也诧异的对上了他坚定而锐利的视线。

“这一拜,是为天下苍生。”寂寞侯的神情此时无比严肃,深沈而郑重,道:“素还真,同样为这天下的太平,寂寞侯也愿以一死来偿众人之命。只是在那之前,为了今後永久的和平与安宁,在下希望先生能以大局为重,辅佐吾皇治下永世清平!”

这也许便是他与素还真最大的不同。是期望一个人的牺牲拯救千千万万人的性命,还是担负千千万万人的性命,拯救更多的天下苍生。

“你要我辅佐六祸苍龙?”素还真内心震动。

“无论是六祸苍龙还是天朝今後可能上位之人,只要他能为这天下带来和睦,即便先生想取而代之,又有何不可?”

如果你的善良无法结束这场乱世,那麽就让我的“冷血”来探索一个可能。我不後悔我曾经选择的道路,唯一遗憾的是我无法继续前行。只要能实现一个真正无争无求的世界,拱手河山又有何妨。为人作嫁从来只出於自愿,纵然牺牲所有依旧在所不惜。

“寂寞侯,你……”是出乎意料的惊异无语,是惶恐不安的手足失措,更是无从抉择的左右为难。

“犹豫,是你还不敢面对现实。如今天朝一统,百废待兴。一边是你用生命保有的万千生灵,一边是历史必然的沈重宿命,你又当如何选择,素还真?”

无论舍弃哪一边都是残忍的,世上本就没有什麽两全其美,都掺杂著名叫“缺憾”与“不足”的瑕疵,原来他根本救不了所有的人,一切的一切都只不过是自己理想化的自欺欺人。

素还真如是想著,喃喃地说道:“这就是你的目的?”

其实每个人都早已在寂寞侯的棋盘当中,成为了不得不为之运用的一枚棋子,在他决定天下止武的那一天起,他就先一步决定了哪些终将被其牺牲。

寂寞侯不否认,也不赞成,转而道:“素还真,你将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足够用来思考这个问题,寂寞侯不会逼迫你立时给出答案。在下也相信依先生的智慧,终将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最了解你的人往往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对手。素还真知道自己的内心早已做出了那个选择,正如寂寞侯所言。

“那今後……你……”素还真不忍道。

他又笑,一如往昔:“寂寞侯自有该行之处,便不劳先生费心了。”

人说杀一人是为财;杀二人是为情;杀三人是为仇恨;杀千千万万的人是为理想。其实杀人就是杀人,杀人人杀,终究要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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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从梅粉褪残妆,   
涂抹新红上海棠。   
开到酴醚花事了,   
丝丝天棘出莓墙。 


夜风婉娩,沽月闲庭,他一身素白春衫,花底一尊,对影倚重窗浅梦,极目冷眼,自酹浮生。

他极少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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