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咒-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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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的随身佩剑大约是她转赠给苏氏母女助她们伏魔的，于是并不多话，连忙出声向苏蕙珏问道：“娘，我们该怎么做，请您示下！”
鹿子骁一听江胜雪居然称苏蕙珏为“娘”，心里一惊，只觉得好像有什么事不对头，一时间却又想不过来。
但他此时须得全神贯注在驭使冥罗玄煞之上，无法分心，只想着快快逼出沐冰蓝即可，无关紧要之事即便再怪，也问之无益。
苏蕙珏站在那里，在最初的震惊失措之后，渐渐恢复了平静。
她的脸上慢慢地浮起了一朵笑容，原已半老却风韵犹存的面庞上，这朵笑恍若春花乍放，骤然明亮起来的美丽直入肺腑，掐灭了在场所有人的每一缕呼吸。
——炀哥，我俩一世苦恋，终身无缘，今日为了守护你而死，你的灵儿就此得偿所愿，别无所求了！
苏蕙珏就那样欣欣然微笑着，缓缓举起手中的玄幽罡剑，摆出一个起势，一双光彩照人的眼睛灼灼无畏地迎向正朝她步步逼近的冥罗玄煞：“孽畜来吧，我老太婆今日与你同归于尽，死而无怨！”
鹿子骁一看苏蕙珏面对无可匹敌的冥罗玄煞竟然毫无畏惧，举剑相迎，而环顾一圈，仍然不见有沐冰蓝现身的迹象。
他眸色一冷，手上再一发力，那冥罗玄煞便尖啸一声，合身扑来，其势之快绝非人间可见。
至于它那声尖啸，则更是直刺耳鼓，在场诸人，就连功力稍许低微的紫渊门徒，都五内翻滚，但觉胸间闷恶欲呕。所有人都下意识地举起手来捂住耳朵，同时本能地双眼一闭。
就在这一闭眼的刹那，所有人都透过眼皮感到有红光一爆。
紫渊门众人不禁暗自欢喜，思忖道：少主的冥罗玄煞果然是鬼灵至尊！幽泉尸魔不过比它低了一个层级，集结成群尚且鏖战多时不能得手，此时它真身一出，对方竟然一个还手之功都使不出来就命丧当场！
至于江胜雪及其手下，则人人面如死灰：苏大娘那等身手，一个大活人竟然就这样没了么？方才那片红光，定是她粉身碎骨，血肉横飞……
这么一想，当即有许多人立即睁开眼来想要看个究竟，也有一些心软胆怯的，倒把眼睛闭得更紧，不忍去看苏蕙珏的惨状。
而那些睁开眼来的人，全都呆若木鸡！
只见苏蕙珏固然摔倒在地上，却只是微微喘息，毫发无伤。
倒是那只冥罗玄煞，正无声地扭动着。只见它原就阴森可怖的面容越发畸形扭曲，本来脸上一件五官也没有，此时却在本该长着嘴巴的地方生生裂开了一道参差的口子，撕扯着，像是一个痛苦到了极处的哑巴，明明无法发声，也还是拼尽全力做出呼喊的姿态，只求将身上难忍的痛楚发泄一二。
而它的身体随着剧烈的扭动而慢慢变成透明，越来越淡，笼在它身周的那团红光——定然就是先前从人们眼前疾掠而过的那道红光了——则随着它的黯淡而越来越强。
人们的目光溯及光源，便看见一个高大如塔稳如磐石的身影，巍然屹立。他相貌英伟，面色冷峻，让人一眼看去便立即想到传说中的战神，无坚不摧，所向披靡，刚才还猖狂跋扈仿佛攻无不克的冥罗玄煞，在他面前便如同草芥尘泥，拂之则去！
大家还来不及问这是什么人，就听见鹿子骁绝望地惨呼一声：“快撤！”
他的手下一听，当即明白过来，连忙收势要将那群幽泉尸魔都送回去，以免惨遭毒手。但那黑铁塔般的大汉如何肯依？只听他大吼一声，原本就薄淡成烟的冥罗玄煞立即形神俱灭，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他双掌向前一推，双目一亮，四道红光直向那群幽泉尸魔铺罩而来！
这四道红光在大汉的双眼双手处还是细而凝炼，光耀逼人，越离得远便越发散得开，待到触及幽泉尸魔的时候，就已是洋洋洒洒一大片，笼得一群恶鬼无一漏网。
这些幽泉尸魔当即缩身倒地，像是正被一团团无形的烈焰焚烧，身上的皮肤——如果算是皮肤的话，一点点被撕碎，然后一片一片翻卷起来，龟裂焦枯。
它们痛苦至极，豁出了性命地挣扎翻扭，满地打滚，其形可怖难言，真真惨不忍睹！
在场的人头皮发炸地看着它们迅速缩小变黑，当真像是被高温焚化的人一样，瞬间就变成一团一团的灰烬，形状犹自清晰完整，像是被虐杀的婴儿尸体。
见者全都浑身冰凉地想到，见过此景之后，不知这辈子要做多少噩梦！
然后，就见那作法的大汉圆起嘴唇，轻轻一吹——
那些幽泉尸魔的残骸哗的一下散开，飞灰仿如霎时间有了生命，带着一股复仇般恶狠狠的气势，径直向紫渊门人疾扑而去。
那些门徒从呆若木鸡当中回过神来，想要逃命，却哪里来得及？只见那片黑灰所触及之处，他们一个个像是被四溅的火星烫到，当即痛声长呼，惨叫不绝，赶紧伸手想要挥开那些继续兜头兜面笼罩而来的飞灰，自然也是徒劳无功。
而那些灰烬触及他们的皮肤之后，便倏的一下钻了进去，消于无形。待到所有尘灰都不见了之后，这些紫渊门徒仿佛也痛得轻了些，一个个神情萎顿，像是被抽尽了全身的筋脉骨骼，横七竖八瘫倒在地。
江胜雪一众不无惊讶地发现，就只在这片刻之间，他们竟然变得面黄肌瘦，头脸浮肿，丧尽了所有人气，比饿殍就只多了一口游丝气。
见此情景，大汉长笑一声，开口出言，声若洪钟：“紫渊门徒，尔等功力尽失，从此以后，就算重新练习也永无复功之日，休想再借鬼灵之力为乱人间了！”
方才他一出现所带来的一股劲风，将苏蕙珏掀翻在地，也同时把她推到了安全距离之外。此时苏蕙珏从地上坐了起来，变成跪姿，匍匐在地，对这大汉恭谨称谢：“有劳暮渊上神亲出降魔！”
江胜雪也早已料到这大汉必然就是暮渊无疑，当下也跪倒在地，高声唱道：“有劳暮渊上神亲出降魔！”
在他身后，一众骁卫宫女哗啦啦跪倒了一片：“有劳暮渊上神亲出降魔！”
暮渊点点头，缓声说道：“紫渊门之难已了，剩下的事便交由你们自行处置吧，我这便去了！”
这话说完，他对众人拱了拱手，身形迅速变淡，转瞬之间便消于无形。
大家抬起头来，目送着他，个个脸上都是一副掩不住的惊讶与崇敬交混的神色。
正在此时，只听一个虚弱中浓浓透出焦虑的声音响了起来：“娘，您还好吧？”
苏蕙珏闻言回头，看见苏芷凝正从蕙芷轩中走出来，满脸关切地迎向她。
她的面色有些苍白，神情甚为疲惫。毕竟上次她灵魂出窍下至地府面见暮渊，是有苏蕙珏给她渡气助功的，此番她再去请暮渊，苏蕙珏已经在外御敌，无暇相助，她勉力独为，自然颇为辛苦，时间也用得长了些。
苏蕙珏站起身来，迎上前去：“娘没事，凝儿可还好？身上可有什么不适？”
苏芷凝摇摇头：“女儿无妨。都怪女儿无能，害娘独自一人涉此险境……”
她看着苏蕙珏，满眼的愧色与感激层层叠叠地堆积起来，复杂难明。
苏蕙珏刚想答些什么，忽见苏芷凝目光一转，秀眉立蹙：“哪位是鹿子骁？”
苏蕙珏这才想起来刚才并没有注意到鹿子骁伤得怎样，当即回头要把他的位置指给苏芷凝看，却大惊失色——
鹿子骁方才一直站着的那个位置，竟然空出了一个缺漏！
“鹿子骁跑了？！”苏蕙珏打了个寒颤。
第134章 寡母离京
发现鹿子骁脱逃，苏芷凝却并未惊慌。她镇定自若地走上前去，细细观察那片地方，只见鹿子骁原本所站的位置，其实是紫渊门人群正中央凹陷进去的一块，他的左右两人都软倒在地。
苏芷凝点点头，沉着说道：“不妨事。暮渊上神的法力所及之处是一个整圆，不可能缺失一角，所以鹿子骁虽然逃脱，却也定然已经受伤。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毫发无损，手中的冥罗玄煞和幽泉尸魔都被毁了个干净，再要练出来又得耗上至少十几年，更别说他单人独力，再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了。
所以，这个人，由朝廷慢慢搜寻追捕便是，至于他们……”
她扫视一圈，目光转至伏地不动的紫渊门第二门徒身上时，她的眸子里不禁流泻出两脉哀伤与痛惜来。
她不忍地垂下眼帘，低声说道：“我会请皇上恩准，饶过他们一命。他们毕竟也是为主尽忠，只是跟错了主子罢了；何况从今往后，他们也已是废人了。”
她默默地将一声隐忍的叹息囫囵吞到肚子里去，正自有些怔忡，忽然感到双肩一暖。
她愕然回首，看见江胜雪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身后。他双手将她轻轻一扳，她便靠在了他的怀里。
只听他在她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句：“娘子，你辛苦了……”
苏芷凝忽然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像是受了风寒病如山倒的人，瑟瑟然一如在狂风的撕扯中挣扎着将欲碎去的秋叶。
她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抱住江胜雪，泣不成声地问了一句：“你、你终于……认我是……你的妻子了么？”
江胜雪紧紧地拥住她，轻轻抚过她瘦骨嶙峋的脊背：“芷凝，你方才说，如果冰蓝真的来了，你就算是拼出这条性命，也要保得她周全。
方才情势紧急，我来不及同你说，你对我如此情深意重，若你果真有何不测，我也定不能独活！”
苏芷凝抬起头来，满脸的泪痕亮晶晶的，她的面庞如同刷了一层清油，原本太过苍白，如此一来反而生动明亮有了光彩。
她的眼泪犹自奔涌不息，蓦然滑落到嘴角乍然浮现的微笑里：“胜雪，你不知道我刚才有多着急。我真怕来不及请出暮渊上神，以致冰蓝果真有何不测。
我不怕为皇上、为你、或为娘而死，我只怕你因她有何不测而太过伤心；我更怕就此死了，便再不能和你做夫妻。夫君，我们成亲才不过半月有余啊……”
江胜雪一只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小小的头颅重新压到自己怀里去。
苏芷凝顺从地偎在他的胸前，不再抬头看他。只是刚才那最后一瞥里，他眼圈猛地一红的样子，仿佛突然变成了一枚蛊咒，陷在了她的眼睛里，不断不断地重演，久久不能止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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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苏芷凝让江胜雪自行带手下回去，她则陪苏蕙珏宿在蕙芷轩。
同紫渊门激战了半夜，母女俩都累得不轻，说不上几句话，苏芷凝就朦朦胧胧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窗外刚刚有天光亮起，她往外侧一摸，发现苏蕙珏已经不在身边。
她心下一惊，立即想到了什么，连忙翻身下床，一边喊着“娘”，一边往外间寻去。
果然，外间点着灯，地上摆着一大一小两件行李，看样子苏蕙珏一夜未睡，光赶着收拾行装了。
苏芷凝惊问道：“娘，您这就要走么？怎么这么急？”
正坐在一把矮凳上忙活的苏蕙珏抬起头来，用衣袖擦了擦额角的汗，微微笑道：“大事已了，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了。凝儿，昨夜看见你和胜雪伉俪情深，为娘也更加放心，在此处再也没什么牵挂了。”
苏芷凝跪坐在她膝边，不舍地抱住她的双腿，将脸伏在她的股上，撒娇道：“娘，就算当初是女儿请您出山，此处毕竟是您的故乡啊，怎的没有牵挂？女儿还指着您出来一趟便再也舍不得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