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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生死栈-第10部分

小说: 生死栈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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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户人家的砖房两层楼高,下层自家居住,上层留给客人,他们到时,正有个妇人从屋里提水桶出来浇地,善缘忙上前问讯。

那妇人抬起头来,竟是个眉目婉约的美丽女子,虽是上了年纪,却独有一番妩媚的风韵,她见到善缘时愣了一愣,善缘看清她的面貌,也是一愣,原来这妇人她认得。当年阿爹带她来这渔村,正是最落魄的时候,在冰天雪地里挨饿受冻,幸得这名妇人收容照顾,才不致于流落街头,虽然当时年幼,但这女子无微不至的关怀,让她感受到从没有过的温暖,哪怕时隔多年,也能记得她的样貌。

善缘正感念这恩情,痴痴盯着妇人的脸出神,却忘了自己身着男装,这样盯着女人家的脸看很是失礼,直到那妇人别开脸,她才回过神来,连忙移开视线,傻笑道:“这位大姐,我们是外地人,赶了一天的路,能在这儿歇一宿吗?”

那妇人看了看她,又偏头看看薛支,“家舍目前只余下一间空房,你二人……”

善缘忙道:“不要紧,我们兄弟是一起的。”

薛支瞥了她一眼,那妇人点点头:“既是如此,请随我来。”领着他们径上二楼,穿过三间房舍,到了最角落的一间,推开门一看,见斗室狭长,靠墙摆着一张小小板床,上面被褥倒叠的整齐,两条长凳四脚朝天的横在圆桌上。墙角还堆放着扫帚木桶等杂物,想来不住客时是当做杂物间在用了。

那妇人带他们进屋后,送来油灯和取暖用的火盆,还多加了一床被褥,把他二人安顿好,又下去忙活晚饭。

善缘乘这个空隙,把装羊奶的皮囊放在火盆上烤暖,先喂饱幼豹,薛支将龙头杖斜倚在床边,靠墙而立,闭目养神,善缘习惯了他的沉默,也不吵他,只自己逗着豹崽玩耍。

不一会儿,那妇人便送来面饼和热汤,见善缘抱着幼豹,不由多看了两眼,但北境兽贩子多,倒也不觉稀奇。

等她离开后,善缘将豹崽放回笼里,把两条凳子从桌上拿下来摆好,将汤食端上桌,冲着薛支一笑:“大哥,你先请呀~”

薛支从怀里掏出竹筒轻抿一口,走到桌前坐下,善缘想逗他说话,看他把竹筒揣怀里,明知故问:“你这筒里装的是什么呀?我看你每次都只喝一点,莫非是……上好的佳酿?大师——你不守清规哦。”

“不是。”薛支眉头都没动一下,拿着面饼就汤吃起来。

善缘抓了抓头,把面饼掰碎了放进汤里泡软,咕噜噜喝了一大口,抹嘴道:“我说大哥,咱俩结伴上路,你好歹多说两句话,你知不知道,我一个人自说自话很是辛苦?”

“那你想听什么?”

善缘掰起手指:“说说你的经历呀,师门呀,为什么当和尚呀,怎么练的一身好功夫呀,还有……”眼睛一眯:“怎会突然改变样貌?”

薛支挑挑眉头,将满口面饼咽下,当真说了起来:“贫僧自幼无父无母,被山寺的庙祝收养,自此皈依佛门,后遇到不愿留名的高人指点武功,才习得些皮毛,之所以会改变样貌,乃是因他所传授的一门练气功夫,运功时血行百骸,真气外发,才造成身形面容上的变化。”

善缘连称受教,银牙暗咬,心说这和尚不仅能装,还深谙胡扯之道,这番说辞,分明是睁眼说瞎话,亏他还说的一本正经,丝毫不露破绽,若不是知道他的来历,真能给他忽悠住。只有自幼无父无母这条说的不假,倒没见他给自己掰一对父母出来。

吃饱喝足,善缘收了盘盏端下楼。北境昼短夜长,此时天色已黑,堂屋里灯火如豆,昏黄黄的,火芯跳动时,周围也跟着忽明忽暗,那妇人独自坐在门槛处,托腮望着屋外的街道,神情凄然,善缘见了,也受这寂寥的气氛感染,心中泛起酸楚,轻轻走过去。

妇人听见脚步声,回头见是她,只微微一笑,善缘拖张矮凳坐在一旁,问道:“家人还没回来吗?”

那妇人摇摇头:“自家母去世后,这屋便只有我一人居住打理。”

“咦?你夫家呢?”她一时奇怪,问话不经考虑,等问出口后才发觉不合宜。

好在那妇人似乎也没有见怪的意思,依旧笑容可亲:“我不曾有夫家。”

善缘更奇了,虽然这渔村民风淳朴,邻里和睦,女人家孤身独居也不太会生出什么是非,但这样一个温婉女子,逾龄未嫁,仍是不可思议。

善缘虽然关心她,但这些毕竟是私事,也不好开口过问,于是默默陪她一起看街景,那妇人又痴望了一会儿,回过头来:“这位客人要怎么称呼?”

“我叫善……”话顿在此处,她想了想,又改口:“我叫智善。”

妇人掩嘴轻笑:“听这名字倒像佛门中人,看你们的装扮,正是从西佛境来的吧。”

善缘点头,那妇人注视她良久,“那……你可有听过庄生这个人?”

“庄生……”在这渔村生活时阿爹便用的这个化名,难道这妇人一直在打听他们的消息吗?

“我……让我想想……”善缘眉头紧皱,心中也是矛盾万分,一方面不能透露身份,一方面又着实觉得当年不辞而别有愧于人,“……好似听过这名字,也许是来买药的客人,不知大姐你找他做甚,若是寻亲,回去后我倒是能帮你查查,每个买药的客人我们都有记的。”

那妇人用袖口半遮着脸,轻声道:“并不是寻亲,只是……只是失散多年的朋友,曾听他说过欲往西境谋生,若你找着他时,请帮我带一句话,就说芸娘一直在等他……”

善缘看她面色泛红,说话吞吞吐吐含羞带怯,对她的心思也摸了个八九不离十,原来她对阿爹有情,难怪不嫁人,竟是在等阿爹吗?……她却不知阿爹早已心有所属,白白浪费这多年光阴,若是阿爹知晓,必然深感自责。

看这妇人提到庄生时眼神痴迷,想来用情至深,阿爹仪容俊雅,饱有学识,确实有令女子着迷的本钱,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这风花雪月的事情善缘也理不出头绪,呆了半天没话可聊,也就灰溜溜上楼,进屋后,见薛支还坐在原位动也不动,像老僧入定般,便将油灯放在他手边,坐在对面瞅着他的脸猛看,时不时长吁短叹。

估计薛支被她左一声右一声叹得烦了,微掀眼皮:“有什么烦心事?”

善缘听他主动问话,眼睛一亮,拖着凳子挪到他身旁。

“大哥,你说怎会有人对另一人魂牵梦萦,哪怕多年不见,也念念不忘呢?”

“不忘自是有不忘的道理。”

善缘受教的点头,这句话听着很像那么回事,其实说了等于白说。

“可是她念念不忘的那人又不能给她什么回报,唉……怎么才能让她明白,她这样等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可怎样才能让她在明白后又不会难受呢?”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有得必有舍,既不能回报,便该早早了断。”

善缘轻哼一声:“和尚无情,虽然我不太懂这男男女女的牵扯,如果都像你说的那般简单就好了。”

薛支不知如何应她,只能道:“出家人不谈儿女私情。”

善缘朝他扮个鬼脸,心说这会儿又恪守清规了,破杀戒时可没半点迟疑。

她起身将油灯移到窗楞上,拉着薛支的胳膊:“起来起来,我要用桌子了。”

薛支依言退到一边,见她把被褥铺在桌上,不明所以:“你这是做什么?”

“睡觉呀,大哥睡床,小弟我便睡桌子,早睡早起精神才好。”

薛支拦住她:“我不要紧,你好好睡便是。”将她推到床边,自己则盘腿坐在桌上打座。

善缘也不与他谦让,将豹笼放在脚边和衣而眠。

待到深夜,灯油燃尽,屋里瞬间漆黑一片,就在这时,薛支突然睁开双眼,轻跃下地,从床边拿起龙头杖,解开布条抽剑而出,剑尖直指善缘的咽喉。

善缘呼吸依旧轻微均匀,想是睡沉了,薛支持剑伫立,凝视她毫无防备的睡颜,久久方才轻叹一声,缓缓收剑回鞘,将杖放在原处,又跳回桌上。

第13章 滨湖奇遇

次日清晨,正巧村里马队要到滨湖打鱼,鱼捕头豪爽热情,留空一辆板车,要带顺道的外地商客同行,善缘和薛支辞别芸娘后就跟着马队离开渔村。

一行人浩浩荡荡高歌而行,抵达渔港时已近中午,这时节正值厚冰封湖的时期,湖面上已驻扎了不少渔队。

善缘贪看破冰捕鱼的奇景,也不急着赶路,薛支什么事都由她心意,她要走便走,要停便停。

两人站在近前看渔捕头插旗标打冰洞,一切都忙得顺顺当当,正要下网时,突然听到吵嚷声,这湖面上虽然喧闹,却都是在齐声喊号子,冰面上吵嚷起哄是渔队大忌。

善缘看去时,就见那头有十来个人围聚在冰洞前,渔网撒下去一半,另一半还摊在冰上,冰湖村的鱼捕头在这一带渔民当中颇有声望,见那一队人马吵嚷不休,便走去问话。

善缘拽着薛支过去凑热闹,一听才知道,原来这小一队人马是外地鱼商临时组建的渔队,虽然找了个本地人领头,但伙计们技术不过硬,把渔网送下冰层的时候不慎挂网,网子被什么东西钩在水底下,推不动也拉不出来。

通常遇到这种情况,渔队里就要派有经验的人下水去摘网,但下冰层很危险,鱼商们谁也不愿去冒这个险,你推我就,吵得不可开交。

鱼捕头看这样也不是办法,跟领队的商议,问他们愿不愿意请别的渔队帮忙摘网,打出鱼后利益均分。

正在谈价钱时,忽听咯啦一声脆响,那冰洞周围的冰层竟然裂开了,一名鱼商正好站在裂口边上,脚下一滑,噗咚掉进洞里,周围人登时慌作一团,疾声呼救。

可是没做任何准备就下冰层无异于送死,谁也不愿赔上自己的性命,善缘瞟向薛支:“你那么厉害,不去救人?”

别说薛支没那个好心,就算有也下不得冰水,他练的功夫至阳至刚,与冰层下的阴寒相克,此时他内气闭锁,若被寒气侵体,轻则损及经络,重则伤至内腑甚至会没命,当然不可能插手管这等闲事。

善缘练的倒是制寒的内功,正在考虑该不该出手,却见鱼捕头开始脱衣服,看那架势是要亲自下水救人,她对那大叔颇有好感,不想他遇险,正待起身,却见一团白影从众人身后飞速窜上来,一头扎进冰洞里,引得周围嘘声一片。

善缘弹身跳起,张大嘴巴愣了半晌,偏头望向薛支:“你刚才看清了吗?是什么样的人?”

薛支面色微变,眼神犹疑不定,未及开口,哗啦啦的水声响起,就见落水的鱼商被人顶上冰层,鱼捕头连声吆喝,叫人拿棉被烈酒过来。

水声再度响起,又是那一团白影破水而出,刚落地就以惊人的速度朝湖外飞奔,众人根本来不及看清他是何模样,善缘兴致高涨,叫道:“去看看!”当即脚底运气,奋起疾追。

薛支自知赶不上她,提起豹笼,远远跟在后面。

那人虽然脚程够快,却仍比不上善缘的轻功,追到僻静处时,善缘将身一跳,从他头上跃过,顺手扯开他蒙住头脸的白色披巾,落地后嘻嘻笑道:“救人不留名,好气……”

一个转身,话没说完便呆住了。

眼前这湿漉漉一团竟是个稚龄少女,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生的粉雕玉琢,煞是可爱,只见她身穿一件薄薄的粉色衫裙,浑身水湿,在冷风中一吹,头发眉毛上都结了一层白霜。

那女孩儿见善缘追来,也不怯生,甜甜一笑:“姐姐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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