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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大风歌 第一部-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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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毫无恋眷之情,所以他无法体会到拉隆贝吉多杰思乡的忧愁,不过张淮深还是很同情他的痛苦,安慰他道:“拉隆师傅到长安来传弘佛法那是无上的功德,您的家乡父老自然会得到佛祖的保佑,拉隆师傅不必太过于挂怀了。”
  拉隆贝吉多杰感激地道:“多谢施主的慰籍,小僧铭记在心。”
  张淮深看到自己泛泛的安慰竟引起拉隆贝吉多杰这么感激,倒也非常意外,心中感慨,暗道原来他们这些离家之人的思乡之念是那么的深,忍不住问道:“既然拉隆师傅这么思念家乡,那为何不回去呢?”
  拉隆贝吉多杰看来被触动了伤心之处,苦笑道:“哪能那么容易回去,施主不知道,现在的吐蕃郎达玛被魔鬼附了身,丧心病狂地毁我佛寺、夺我寺产、杀我佛徒、烧我佛经,我们这些佛祖的忠实子弟都被迫逃离家乡,有家难回啊。”
  朗达玛就是现在吐蕃的赞普达磨,朗达玛是吐蕃的喇嘛们对他的辱骂称呼。达磨赞普从五年前篡位后就开始灭佛杀僧,这事张淮深是知道的,所以拉隆贝吉多杰一说他就明白,点头道:“原来如此,真是苦了拉隆师傅了。”
  刚说完,张淮深忽觉有些不对,因为据他所知,吐蕃地广人稀,赞普的政令所及不超过国都逻些城外八百里,不能达及国内的偏远之地,所以那些侥幸逃得性命的僧人流亡到远地后大都可以安顿下来,安多就是其中逃亡僧人聚集最多的一处。这位拉隆贝吉多杰既然是安多人,那怎么会需要再从安多逃亡呢?难道现在赞普的势力连安多这种地方也掌握吗?张淮深想不通,但也不好随意乱问。只得陪着拉隆贝吉多杰唏嘘了一番。
  这时“咚……咚……咚”三声悠远的钟声传来,三人各自一惊,小姑娘低低地用汉话向拉隆贝吉多杰说道:“师父的讲法时候到了。”声音虽低沉却非常动听。传到张淮深的耳中后,他忍不住又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拉隆贝吉多杰歉意地向张淮深说道:“小僧师父开坛讲法的时候已到,小僧要去侍奉了,特向施主告辞。”
  张淮深连道:“不敢,在下今日也是来听法的,也该去了。”
  拉隆贝吉多杰欣喜地道:“原来施主也是佛祖的信徒,那更加好了。那小僧就和施主过会儿见了,小僧告辞了。”他合十行了一礼后带着小姑娘匆匆离去了。
  讲法将至,张淮深也赶紧回到了招待公主精舍。这时寺院的住持正在催请公主移驾,而公主执意要等张淮深回来一起走,一众人正焦急地等着他,张淮深回来后也不及说什么话,众人匆忙地赶去大殿。
  讲法会是设在大殿阶前的庭院中,这时可以容纳两三百人的庭院中已差不多快挤满了,在这两百多人中,一半是寺中的吐蕃喇嘛,还有一半则是前来听法的善男信女,其中多半是汉人,也有些侨居在长安的吐蕃人。
  在佛家看来众生是平等的,至少经义中是这样宣扬的,所以在场的人无论男女尊卑都是一人一个蒲团,僧人在左,信徒在右,分成两群,各自依序盘坐在地上。张淮深和公主也是一样,只不过因为身份尊贵,可以坐在第一排最接近法坛而已。当这两百来人都团坐好安静了下来后,磬声清击三下,在神龙寺住持领头下,三名喇嘛从大殿中走出。
  张淮深一眼就认出后面的两人中的一人就是适才认识的拉隆贝吉多杰,只见他扶着一名五十上下的老僧跟随着住持上了法坛,他显然已经看到了坐在第一排的张淮深,向他笑了一笑,之后服侍老僧坐下,向场中人合十行了礼,退后端坐在老僧的背后。
  看来今日就是这位老僧讲法了,张淮深心道。凝神打量着这位端坐在坛上的大喇嘛。刚看第一眼,张淮深就被吓了一跳,这位老僧的脸庞颇为畸变,不过不象是天生的,似乎是因为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他一目已瞎,脸上斑斑点点尽是伤疤,捏着念珠的手上也是伤痕累累,在令人惊吓之余不禁也为之感到不忍。
  张淮深不敢多看,转头回避,恰好又看见那个小姑娘。那小姑娘正坐在左侧,混在那些喇嘛中间显得很是突兀。张淮深注意到她坐的位置非常前面,按照常理来推断能坐在那里的人应该地位很高。
  “难道这小姑娘的身份有什么特别吗?”张淮深心中充满疑问。
  就在他胡思乱想时,耳边传来那老僧低沉柔和的声音,用的是汉话,没有嘶声竭力,也没有大声叫喊,可以说是丝毫没用力,音调更加不响,但庭院中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就象说话人近在耳边一样。
  张淮深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了过来,看着法坛上的老僧,心中感到由衷的钦佩。
  这么淳厚王道的内力,这么举重若轻的运用,这么轻描淡写的施为,那能是常人所能做到,更何况这位老僧满身是伤,要做到这样比起常人还要艰苦。这哪能不让张淮深感到万分敬仰。敬佩之余,好奇之心油然而生。
  张淮深悄悄问公主道:“这位大师是什么法号?”
  公主皱了眉头,说道:“我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他,更不知道他的法号,不过我好象听说过寺里有个很神秘的喇嘛,身份非常尊贵,大概是这五六年才来的吧。”
  张淮深微微失望,这时四周已经是一片寂静,这位老僧开始了讲法,张淮深只得安静下来潜心倾听。不过因为张淮深一直不信佛,别人在听法,他却在揣摩老僧说话时所用心法诀窍和运用法门,到一个多时辰后讲法结束时,已经对此有所领悟。
  那位老僧讲完法后依然由拉隆贝吉多杰扶着回去了,张淮深和公主则回到了精舍。不多久住持赶来相陪。
  张淮深很想知道讲法老僧的身份,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住持道:“我想请教大喇嘛,今日讲法的这位大师是哪位高僧啊?”
  喇嘛就是吐蕃话中“上人”的意思,是对僧侣的一种尊称。
  听到张淮深发问,公主也道:“是啊,这位大师的讲法,流畅自然言简意深,看来对佛理钻研得非常明晰透彻,当是位了不起的高僧,为什么大喇嘛从没有告诉我贵寺里有这么位人物,而且都讲过法了却还没有告诉我们法号?”
  张淮深的问话住持可以不答,可公主既身份尊贵又是寺里的大施主,她的问题可不能装没听到的。住持不敢对公主有所隐瞒,但是这位讲法的高僧又偏偏是个需要严密保卫的大人物,虽然他这次是讲法是公开的,可那是格于教义的规定,并不等于可以随意泄露他的身份,住持不由得犯了难,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公主看到住持的样子心里不高兴了,说道:“为什么大喇嘛不说话,难道我不配知道吗?”
  公主是指气颐使惯了的,也只有对张淮深才会温柔一些,又哪会对一个寻常喇嘛客气,这句话的口气已经是非常严厉了。
  住持不敢得罪公主,也不敢轻易就说出讲法高僧的名字,万般无奈之下只得说道:“公主既然想知道那位高僧的事情,那请容后片刻,待贫僧去将他请来面见公主。”
  张淮深在旁觉得这颇为不妥,插话道:“大喇嘛,还是请你前去通报一声,说公主仰慕那位高僧的佛理精湛,想请他为公主摸顶。”
  摸顶是密宗的一项赐福的仪式,多是由被认为法力高深的法王、高僧给信徒的一种祝福,张淮深小时侯听自家驼队中的吐蕃人说过,此时为了给住持一个台阶就提了起来。
  既然张淮深这样说,公主也就默不作声了。住持没想到张淮深给了自己这么好的一个籍口,心中非常感激,向他合十一礼后匆匆而去。不久后他就回来了,笑容满面地请张淮深和公主前往那位高僧的禅房。
  进了禅房,张淮深就看见了拉隆贝吉多杰侍立在那位高僧之侧,还向自己笑笑。知道很可能是他在他师父面前说了好话,否则住持哪会笑嘻嘻地来请,想到自己只是略微说了几句宽慰的话他就这么帮忙,心中不禁赞叹吐蕃人的淳朴。
  依照密宗的礼仪张淮深和公主接受了这位老僧的摸顶赐福,之后各人团坐下来。
  公主尊『云霄阁论坛://。yunx 。。』敬地问道:“大喇嘛佛法高深,想必是位了不起的高僧,敢问大师如何称呼?”
  老僧微微一笑,牵动脸上的伤疤,显得更加丑陋,他道:“不敢当公主如此客气,老僧名叫钵挚甫陈康白吉永登。”
  公主和张淮深都微微惊奇,不过公主是惊奇于这个名字怎么这么长,张淮深的惊奇则是因为在感到这名字非常熟悉后,突然想到了一个同名但已经死去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老僧的名字听起来和那人一样,年纪也差不多,又都是喇嘛,而且看来身份也同样尊贵,难道是同一人吗?可是那人已经死了啊,而且也不应该是这样丑陋模样,要不然他们是兄弟所以名字差不多?张淮深心中反复思量着,竟没注意公主和老僧之间的说话。
  在低头思量时,这位钵挚甫陈康白吉永登问忽然问张淮深道:“听我弟子拉隆说,张施主是沙州人氏?”
  张淮深心中隐约有了点眉目,恭敬地回道:“是。”
  钵挚甫陈康白吉永登又问道:“那请问沙州张氏的族长张议潮和施主是否一族?”
  张淮深眼睛一亮,说道:“那是弟子的三叔,大师难道认识家叔吗?”
  钵挚甫陈康白吉永登脸上露出惊喜之色,说道:“莫非你是张议潭之子。”
  张淮深心中更无怀疑,说道:“原来大师认得先父,难道说您就是那位大僧相?”
  钵挚甫陈康白吉永登笑道:“原来你父亲已经和你说过我了。”忽然面露讶色道:“先父?难道议潭已经过世了吗?”
  张淮深面露哀伤,说道:“是的,先父已经在两年前因时疫过世了。”
  钵挚甫陈康白吉永登连连叹息,很是伤感地道:“如此好人却天不永年,如何不让人悲痛万分。自二十多年前令尊离开沙州后我就失去了他的音信,之后我一直没能找到他,真是没想到,这么多年来我竟和议潭近在咫尺,可还是没能见上一面,这实在是造化弄人啊。”
  张淮深深有同感,也道:“先父也真没有想到大师会在这神龙寺里,当年从吐蕃传来大师遭人陷害含冤而逝的消息时,先父曾痛哭流涕,怒斥苍天无眼。要是早知道大师安然无恙而且还身在长安,先父早就前来拜望了,也不会一直为此郁郁不乐直到过世。”
  听到这话,钵挚甫陈康白吉永登不由老泪纵横,呜咽着说不出话来。张淮深赶紧劝慰。过了好一阵禅房中才安静了下来。
  钵挚甫陈康白吉永登擦了擦泪水,说道:“老友虽然不幸已经故去,可是今日我见贤侄气宇昂扬英姿勃发,同令尊当年别无二致,如果议潭泉下有知也该欣慰不已了。”
  张淮深谦逊道:“大师谬赞,小侄愧不敢当。”
  钵挚甫陈康白吉永登摇头道:“贤侄何必谦虚,据我看你的内功就比你父亲当年高出许多,议潭在二十来岁时就没有打通涌泉,而你却已经做到了。”
  张淮深惊讶地道:“没想到大师对我们张家的武功这么了解。”
  钵挚甫陈康白吉永登叹道:“我和你父亲曾经一起住过六年,蒙他不见外,张家的丹心流的内功我也有些了解,今日你进禅房来时,脚下轻飘飘似不沾地,可身形却又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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