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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4部分

盛唐风月-第844部分

小说: 盛唐风月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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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很简单,宫中最得宠的内侍,是高力士和杨思勖,一个占着最能够体察圣意,而且有过诛韦后和唐隆政变两大功劳,另一个没有前者的灵巧善媚,可却多了彪炳的战功。故而高杨二人以下,没人能够相提并论,他能做的只是和同样想要爬上去的内侍拼死争斗,期冀于能够在御前占得一个好位置。
  可是,这哪能比得上出外的风光!他不像高力士杨思勖,能够睨视两京公卿权贵,至于各部郎官以及拾遗补阙这些近臣,他也等闲接触不着,可到了外头,他却是口含天宪的钦使!怪不得杜士仪好好的中书舍人不当,却宁愿到边地镇守一方,想来也是看中了这起居八座一呼百诺的权威,只可惜撞在了他手里。他早就探听得知,天子在设立节度使之后,也对于赋予这些将领重兵之权有些顾虑,所以打算设立监军,倘若如此,他一定得先下手为强!
  心里一下子转过千百个念头后,牛仙童扫了一眼苗延嗣,这才嘿然笑道:“苗公,这镇西军正将郭建似乎对我的召见怠慢得很啊!”
  苗延嗣虽说很早就预料到,牛仙童既然到河陇巡边,很可能会来串联自己这个明面上最大的敌人,可他对于牛仙童的性格估计仍然有偏差。他当年好歹也是当过中书舍人这等高官的,和高力士杨思勖都打过交道,固然没什么交情,可至少那两位一位是笑里藏刀,看不出喜好;一位是直来直去,残暴冲动。于是,面对牛仙童此言,他很谨慎地干笑道:“郭将军到底就任镇西军时间不长,军务繁忙,兴许总得把该安排的事情安排好。”
  “身为正将,又不是非得事必躬亲,倘若真是如此,也只能说杜大帅任人不明!而且,我在鄯州也打听过,这郭建当年能够官居临洮军副将,也只是因为已故郭大帅的余荫,否则他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功劳,何至于有今天?”
  牛仙童这毫不客气的品评,匆匆到了院子里的郭建正好一字不漏全都听到了,一时更是心中大怒。饶是他素来隐忍功夫极好,这会儿还是百般设法方才压下了这股邪火,沉着脸进了大堂。前头苗延嗣的话他都没听见,这会儿想当然认为苗延嗣肯定在牛仙童面前狠狠上了他一番眼药,于是生硬地行礼时,他甚至都没朝苗延嗣看上一眼。
  “未知钦使突然驾临河州,末将不及迎接,惶恐之至。”他镇定地说出这一句客套话之后,便突然词锋一转道,“可此前毕竟未得杜大帅传讯钦使前来的消息。而且,我听说钦使的随从中,有人说此行河州曾经和吐蕃兵马遭遇,不知钦使是否能够言明?”
  同样的问题,苗延嗣刚刚也问了牛仙童,牛仙童却顾左右而言他没有明说,此刻郭建这一问,他也不由得看向了牛仙童。这时候,牛仙童方才站起身,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因为是紧急军情,我总得见了你们这枹罕城内一文一武方才能够言明。我此行是从吐蕃所控制的盐泉桥东边过河的,没想到却遭遇吐蕃兵马,在鄯州雇请的向导十人,竟是罹难八人,随从也是大多带伤!吐蕃虽和我大唐和议,但前时就曾经悍然越境袭扰,如今又再次进兵,分明是置赤岭界碑于不顾!”
  他越说越是激动,竟是愤怒地挥舞着手臂:“陛下天恩浩荡,一再派使节入吐蕃见赞普,探视金城公主,谁知道却换来了他们这等背信弃义!当此之际,自当还以颜色!你二人既是分管河州政务和军务,立刻调拨军马,先把盐泉桥拿下,给吐蕃一个下马威!”
  此话一出,郭建和苗延嗣同时愣住了。两人都没想到牛仙童此来不止是找茬那么简单,而且竟胃口这么大,竟打算悍然挑起战端!苗延嗣眼神闪烁了片刻,却没有立即开口。郭建虽是镇西军正将,但他这个河州刺史还兼任镇西军使,真正要出兵总绕不过他这一关。现在最要紧的是得弄清楚,牛仙童所谓的路上遭袭是真是假,出兵之后,此人又预备如何?
  郭建却须臾就从一瞬间的惊愕中回过神来,他轻轻吸了一口气,随即谨慎地问道:“钦使所言吐蕃兵马袭击向导之事,真的不曾认错?就算是真的,大唐和吐蕃之间早已议和,而且赤岭界碑在两年前才刚刚重新竖起,出兵之事非同小可,必须禀报杜大帅之后再行定夺。”
  “岂有此理!兵贵神速,你不要说你从军这许多年,却不知道这样的道理!”牛仙童提高声音,劈头盖脸地痛斥道,“更何况我走的是我大唐境内的通路,却遭吐蕃兵马袭击,无疑表明他们又越境了。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反反复复的小人,还谈什么当初的和议和界碑!你若畏战,我想镇西军中总有不畏战之人!来人,去将镇西军上下将校全都给我召集到此!苗使君,我想你这镇西军使总不至于如郭将军这般怯战吧?”
  郭建被撩拨得简直要气炸了。他狠狠捏紧了拳头,再看苗延嗣时,却只见这位河州刺史的脸上瞧不出喜怒,说出的话也是含含糊糊的。
  “钦使还请暂且息怒,从鄯州到河州,一路既然不太平,想必也多有劳苦,此刻镇西军众将尚未齐集,不若先到我的书斋暂歇如何?”
  牛仙童虽没有等到苗延嗣的正面回答,可转念一想必定是碍于郭建,他当即就傲慢地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而郭建眼见得苗延嗣问也不问自己,径直把牛仙童给带走了,他在气恼了一阵子之后,却又想到待会儿可以趁着苗延嗣不在,先对众将言明利害,省得都被牛仙童这一招给陷害了进去。
  平心而论,他并不怕打仗。自从他上任镇西军以来,从操练到马匹军械等等就没有一样马虎过,只要时机把握得好,打一个胜仗不成问题。可牛仙童甫一照面就对他露出了深刻的敌意,他不得不防这死阉人给他使什么绊子,到头来贪功上当就来不及了!
  随着镇西军中一个个将校的赶来,郭建立刻抓紧苗延嗣请了牛仙童离开的契机,对众人晓以利害。武将素来都是追逐战功的一批人,这些年虽然太平了,可也意味着少了战功,所以听到牛仙童下了夺盐泉桥的军令,不少人都有些意动和跃跃欲试,可郭建添油加醋地描述了牛仙童入城时的跋扈,此行是否真遇到了吐蕃兵马袭击还未必可知,尤其用暗示的语句着重点了一下牛仙童乃宫中内侍,渐渐地,大多数将校都对这么一个指手画脚的阉人生出了深深的厌恶。
  这其中,听人详细禀报过城门口那番冲突的一个裨将便冷笑道:“那廖登科虽说脾气倔了些,却是战场上货真价实的功勋,而且按章办事,并无过错,这牛仙童竟是打算悍然杀人立威!若是贸贸然听了这样的军令,战场上有什么万一,事后反而是我们背黑锅!”
  如今还不是阉宦四处出为监军的年代,故而虽有少数人嘀咕异议,却也暂时安静了下来。然而,众人齐齐等候在这大堂上许久,牛仙童却始终未来,一时间他们自是又气又恼,偏偏还拿这口含天宪的阉宦没办法,只能在肚子里破口大骂。这一等就是整整两个时辰,当郭建终于完全不耐烦了,转身走出大堂之际,却只见院子里已经布满了禁卒,他一出来,就有人面色冷峻地拔刀出鞘。
  郭建登时心中大凛:“尔等想干什么?”
  “钦使未曾下令,尔等谁也不许离开河州刺史署!”
  这一句话不但让郭建为之大怒,就连屋子里等候的将校们亦是为之惊怒。一时间,他们全都跟着涌了出来。可今次来是为了拜见牛仙童这位钦使,他们全都并未佩戴随身兵器,徒手面对这样一批全副武装的人,纵使他们自负勇武,也绝不想在这种地方莫名其妙死了!
  两边对峙不过片刻,对面却有一人排众而出,却是白面无须的邱武义。他似笑非笑看了众人一眼,这才轻描淡写地说道:“钦使有命,尔等既然怯战不前,那各位也用不着回去了,镇西军中有的是人才接替你们的位子!”
  直到这一刻,众人方才真正明白,自己被干晾在这儿两个时辰竟不是因为牛仙童在摆架子,而是趁机想掌握镇西军!尽管他们中的每一个,在镇西军中都有相应的心腹和根基,但谁都不敢保证,再有人拿着天子之命当借口,许诺提拔将校之位后,那些下头的旅帅队正会不会生出取而代之的异心。眼看着天色逐渐昏暗,夕阳即将落山,郭建的心里顿时生出了难以名状的恐慌。
  苗延嗣才是镇西军使,如果他彻底倒向了牛仙童,那就全都完了!

  ☆、816。第816章 歧途不归路

  眼看那个牛仙童颇为信赖的心腹护卫在镇西军中一众军官面前,大肆渲染此次若是大破盐泉桥的吐蕃兵马后,就能够豪取军功加官进爵,改头换面的郭英乂不禁暗自冷笑连连。从河陇年轻一代中最被看好的新星,到后来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他可谓是经历了从云端跌落尘埃的变化。这两年来他东躲西藏,心腹和侧近早已都跑了,只剩下他这孤零零一个人,连紧急带出来的细软都已经几乎散尽。
  就当他几乎绝望的那时候,却突然得知了牛仙童要到河陇巡边的消息。他曾经在宫中当过千牛,对于牛仙童的秉性有一定了解,深知其贪财而又好权,最讨厌被人轻视,故而不惜将最后一点筹码押在了此人身上,赌一把大的。万幸他竟然成功了,牛仙童早就得了权贵授意,再加上不满杜士仪的轻视,故而他献计之后便混入了随员中。果然,即便他那时候不得不吐露了自己的身份,可牛仙童根本就不在乎他在朝廷的通缉名单上,欣然采纳了这个主意!
  又能够把杜士仪拉下马,还能够取得破敌大捷的战功,牛仙童怎么抵挡得住这样的诱惑?
  “萧郎,事情已经有七八分成了!”撩拨起了上上下下的好战情绪,那牛仙童的心腹护卫便兴冲冲地回转了来,嘿然笑道,“不枉我们这一路上紧赶慢赶,傍晚前必定就能够出兵!”
  “那杜十九不是无名之辈,他应该早就预料到钦使会到河州来,借助与他不和的苗延嗣找他的茬。但是,要想到这一次的出兵,绝对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所以要把握的就是这一次的时间差。只要能够大破盐泉桥的吐蕃守军,那么不管事后那杜十九如何想办法在御前告状或是辩解,最乐于看到军功的陛下自然而然就会偏向于牛钦使,而只要牛钦使再奏他一个不称职,他就百口莫辩,必然再难以在陇右安身!”
  郭英乂说到这里,心头一时不无快意。杜士仪先是逼得自己离开陇右,然后又令自己连立身之地都没有,现在,也该换成他尝一尝那苦果了!
  “事情已经大功告成,我们去见牛钦使复命吧。”
  郭英乂知道自己这些人能够煽动镇西军中,也是多亏了镇西军中的高层将领全都被扣在了河州刺史署,牛仙童和苗延嗣那边自然也是一切顺利。他当即点点头答应了,与那护卫一块回转河州刺史署。犹自不放心的他特意去了大堂前头窥视了一眼,发现禁卒果然将堂前团团围住,内中隐约可见镇西军中那些将领的身影,他不禁志得意满。多亏了杜士仪把镇西军中不少有名的宿将都调去了鄯州西边的前线一带,否则兴许他还不那么容易煽动得了那些将卒!
  等来到了苗延嗣的书斋前,他就只见这里只守着稀稀落落三五个人。来到门前的他只叩了一下门,两边大门突然就开了,竟是苗延嗣。这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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