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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剑似生平 作者:眉如黛-第22部分

小说: 剑似生平 作者:眉如黛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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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怀昭用手摸到应雪堂染血的嘴唇,小心翼翼地落下一吻,低声哄他:“师兄,别撒娇了。”
应雪堂额角几乎有了青筋,半天才喊:“顾怀昭!”
顾怀昭已经明白过来,从怀里掏出几瓶上好的伤药,往应雪堂伤口上敷去,仔细把伤处裹好,小声笑了:“你看,只要师兄喊我的名字,我全明白……”说著,眼中却又溢出几滴眼泪,把蒙眼布沾得微湿。
应雪堂目不转睛地看著他,硬是打起精神,嘴里胡乱抱怨了几句,等顾怀昭上完了药,人才昏昏沈沈地失去了意识。
许是肖枕梦几人困不住後面的追兵,後面喊杀声越来越近。
顾怀昭把应雪堂背到自己背上,用衣衫撕成的布条把人牢牢绑在身上,手臂缠著手臂。忙完之後,才把地上的长剑捡起来,扯下蒙眼的碎布,迎著兵刃相撞声,往藏书观外走去。
背上的东西越沈,他站得越直,越珍贵,他走得越稳。
时隔多年,顾怀昭再一次感受到体内源源不绝的热意。
那股力量支撑著他在许多年前,一遍一遍在院中苦练剑法,也催使著他在六年之中用左手重新提起长剑。
他想变强,而变强是为了……跨过重重光阴,迢迢山水,和心上人并肩而立。
变强是为了……能对喜欢的人,极温柔。

剑似生平60 结局上

顾怀昭借著地势,边战边退,足足过了七个时辰,身後追兵才渐渐减少。
趁山风卷起不少枯叶,他从灌木丛中窜出,使出全身力气,背著应雪堂爬上一棵参天巨树,零零落落的人马从树下经过,顾怀昭反手搂紧了应雪堂,好不容易把呼吸理顺,忽然听到树下有人喊:“什麽声音!”
有人往沾湿的地方一摸,放鼻子下嗅了嗅,大声招呼起来:“是血,还热乎的,大家搜啊,就在这附近!”
树下一夥人都狂躁起来,不停拿刀剑朝头顶枝杈砍去,前面好不容易走远了的人,听见动静,又开始回头打探究竟。
顾怀昭深吸一口气,死死捂著肩上的伤口,往树上又爬了数尺,滴滴答答的鲜血溢满掌心,顺著手臂往下淌。
他看著人越来越多,五指成爪,抠下一块树皮,往南面狠狠一掷,等人陆陆续续地往南边追去,立即背著人下了树,无声无息地朝反方面窜去。
天色越来越晚,山雾却越来越浓,顾怀昭借著朦朦胧胧的一抹月光,把应雪堂一路背到溪水岸边。他先大口大口地灌了自己一肚清水,草草冲刷完身上的伤口,敷上嚼碎的草药,当身上积攒起些许力气,才拿布条蒙好双眼,把应雪堂从背上解下来,小心翼翼地放到溪石上。
眼看著夜深人静,偌大的紫阳山隐没在黑暗之中,顾怀昭眼前亦是漆黑一片。他摸索著掬起清水,替自家师兄擦过脸,重新换好了药,只做了这几件事,顾怀昭两条胳膊就累得不停打颤,手上力气一时不支,让应雪堂几缕发梢落在水中。
顾怀昭慌得重新搂紧了应雪堂,他拿手摸了半天,把师兄长发全拢在手里,心里这才静了下来,想了想,又仔细掬了溪水,将应雪堂发上的草屑灰尘全部洗净,慢慢擦干了。
等他忙完这一切,顾怀昭摸著师兄如瀑长发,竟觉得这是一天之中最快活的时辰,不由自主地埋下头,小声喊了两句师兄的名字。
应雪堂靠在他怀里,一动也不动。
顾怀昭凑上前去,用手慢慢摩挲师兄脸上的长疤,忽然发觉应雪堂脸颊冰凉。
顾怀昭以为是自己的手被溪水冻得没了知觉,捏著自己的耳垂想让手暖和过来,见没什麽用,又在前襟胡乱蹭了一通,直到手心变得通红,才再一次去摸应雪堂的额头。
那人皮肤依旧冰凉,没有一丁点活人的热气。
顾怀昭怕得几乎喘不过气来,额角全是细细密密的汗珠,不停地喊他:“师兄,师兄?”
见夜幕中无人回应,顾怀昭浑身打颤,把人死死抱在怀中,拿脸贴著脸,等了许久,应雪堂才醒过来。
应雪堂昏昏沈沈地躺在顾怀昭怀里,也猜到自己时日无多,心中情绪万种,只拿一双眼睛怔怔地望著顾怀昭。
顾怀昭颤声同他说话:“师兄,我们再等几日,等人少了就下山。”
应雪堂静静听著,拿手指勾了勾顾怀昭的蒙眼布,发现顾怀昭怕得发抖,便低声笑道:“别怕,我……”他本想宽慰几句,说缘分已尽,可话刚说到一半,连自己也觉得万分不甘!
他既不忍师弟随他而死,也不愿师弟和他两两相忘。
好不容易等到师弟回头,想长长久久地一辈子……就算不能如愿,偷得一刻相思是一刻。
应雪堂这样一想,目光更是牢牢锁在顾怀昭身上,脸庞因痛苦而变得扭曲,仿佛过了一万年之久,终於温声哄骗道:“我练了一门邪门武功,如果受了重伤,就会陷入假死……”
“虽然没了心跳呼吸,但过个几天、几十天……等内伤慢慢痊愈,又能醒过来。”
他谎话说的这样牵强,连自己也不大信,偏偏顾怀昭听得极认真,一直没有出声打断。
应雪堂看在眼里,眸色更是痛苦幽深,拉著顾怀昭的衣角,低声求他:“如果我真……死了,师弟不要急著去服什麽药,说不定、我还能醒转过来。”
顾怀昭并非痴傻之人,听他这麽一说,什麽都懂了。然而他能说什麽,他能拆穿哪一句话?
过了半天,顾怀昭才听见自己满心欢喜道:“那就好!”
应雪堂垂著眼睑,气喘吁吁地重复道:“我会努力……醒过来。”“多等一等我,别急著、忘了我。”
“我也想和师弟在一块,我会想方设法……”
顾怀昭搂紧了他,把泪水使劲憋回眼眶,柔声笑道:“这就够啦。”
应雪堂松了一口气,身上几道致命伤疼过了头,反而没了知觉。顾怀昭俯下头来,在他脸上轻轻吻了几下,等远处传来脚步声,才手忙脚乱地把应雪堂背回背上,往更偏僻的荒山逃去。
顾怀昭这样四处奔逃,随著时辰推移,追捕他们的人手却有增无减。悬崖峭壁上尚且如此,山脚之下,更不知是何种盛况。
顾怀昭虽然答应过应雪堂,再过几天,人少了就下山求医,可山下围得如铁桶一般,只怕插翅也难飞。
他们就这样躲躲藏藏,等日头升起,又再度西斜,顾怀昭试探著往身後一探,发觉师兄不知何时已停止了呼吸。
他仿佛听见耳边轰的一声,双膝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上。

剑似生平61 结局下

他怕摔著师兄,勉强站稳了,眼泪决堤一般。想嘶声痛哭,又怕引来了人,晃了半天,也只敢咬著自己手腕,把哭声闷在心里。
半天,顾怀昭才小声说:“师兄,你要是骗我……”
“我……”
他张了张嘴,想了半天,眼前一片模糊,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好拿左手握著应雪堂的左手,试著把体内残留的几丝内力渡给师兄。
随著内力渡入,应雪堂冰凉的身体果然变暖了一些。
顾怀昭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把所有内力往应雪堂体内渡去,只想维系他身上那一丁点虚假的温度。
听到附近有追兵的声音,顾怀昭慌忙一面走,一面输送内力,分心两用之下,人万分狼狈地摔了一跤,好在应雪堂还稳稳地伏在背上,脸上身上都干干净净,长发沾著润泽的水气,像是月下的美人。
顾怀昭喘息了一阵,双腿摇晃著站起来,手紧紧握著身上人的左手,一刻也不敢停下传功,急得满头大汗,却作轻声低语:“师兄,我们说好了的。”
他把这句话重复了许多次,终於忍不住哽咽道:“只要你醒来,我什麽都答应你,我每一世……”
顾怀昭一双眼睛目光涣散,抖抖索索地说了下去:“心里都只有师兄一个人。”
他忍不住吐出一口淤血,半天才缓过劲来,拼尽全力赶了一段路。路上遇到散兵游勇,免不了要抽出手来拔剑,可刚松开手,再握回去,应雪堂身上的热意就散尽了。
顾怀昭几乎是嘶声大吼了一声,用肩膀把剩下几个喽罗撞开,慌不择路地向前跑去。
到了此时此刻,他哪里还敢腾出手来?
顾怀昭往前连奔五里,那把长剑像摆设一般挂在顾怀昭腰上,左手片刻不离应雪堂的左手,见追兵近了,便千方百计地避开。身後一直有人在追,从那些人的叫骂声中,顾怀昭听到杀死李万山、苗战、孟长青……无数人的罪名被安在自己头上。
眼看著自己身上丹田枯竭,再也一丝内力可用,顾怀昭忍著嘴里的腥甜,一边逃,一边想尽千方百计,想再强提一口真气。
想从每一块血肉中,再搜刮几下,把应师兄的身体重新捂热……
等顾怀昭绕开身後人,背著应雪堂钻进紫阳山巅的山洞中,拿碎石藤蔓草草掩住洞口,人已经累得眼前发黑,耳鸣如雷,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他终於能把应雪堂放下来,好好地搂在怀里。
顾怀昭闭紧眼睛,满是泥污血迹的手,先在衣上擦了几下,然後才落在师兄脸颊。
他极小声地说:“我没看你一眼,不算破了誓。老天爷知道的。”
顾怀昭说完这句话,眼前又是一阵天昏地暗,眼底如痴如狂:“早知道,我就不说那样的话,免得你心里难过。”
“师兄,我忘不了你,你用不著怕!”
他不是没有料到这一日,江湖里人杀人,他也不求什麽善终,只要是同生共死。
可为了应雪堂那句谎言,顾怀昭又不得不活下去,等著莫须有的那一天到来。
顾怀昭闭著眼睛,用尽浑身力气揽紧了他,把脑袋埋在应雪堂肩膀上,只觉得两世到头,被同一个人折磨得团团转,是何等荒唐,何等……命中注定。
想到这一世走了不同的路,自己因师兄吃了不少苦,师兄又替自己担下不少罪名,顾怀昭恍惚之间,心里又泛起丝丝甜意,他们虽没一同享过福,却一同分担过种种噩运。
洞外偶尔有追兵走过的声音,顾怀昭一点点把残存的真气渡给应雪堂,时而担惊受怕,时而胡思乱想,心力交瘁之下,人不知不觉昏睡了过去。
等他醒过来时,发现自己睡得太熟,而应雪堂身上冰凉彻骨,手软软垂在一旁。
顾怀昭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他用力抱紧了应雪堂,人张著嘴,无声地说著什麽,连骨头都在咯咯作响。
他为什麽要睡过去呢?为什麽没有多熬几个时辰?
在这短短一瞬间,顾怀昭几乎被自己的悲痛内疚给彻底压垮,他还想把真气渡给去,让师兄暖和起来,丹田里却空空荡荡,稍一提气就一阵绞痛。
洞外传来哗哗的雨声,雨下的难辨晨昏,顾怀昭像行尸走肉一样愣在那里,眼睛布满血丝,已经再流不出一滴眼泪。
雨水倒灌进洞,往洞里注了浅浅一汪水,顾怀昭坐在泥水里,人似乎痴了。
他明知道应雪堂说的是假话,又以为师兄说的是真的。
他还会醒转过来,只要自己诚心的,极诚心的等下去。
就这样等了三个时辰,在这狂风暴雨之夜,在顾怀昭冰冷的怀中,应雪堂身上竟真的慢慢暖了起来。
顾怀昭以为是梦,眼看著梦境越做越真,人却软绵绵的,使不出半点力气。
应雪堂身上越来越烫,出了许多汗,胸膛渐渐有了起伏,他灼热的呼吸喷在顾怀昭颈侧,额头更是热得像火炉。
顾怀昭只觉得眼前一幕似曾相识,又想不起来何时遇上过,蓄了许久的劲,才抬起手来,把自己还算干净的中衣披在师兄背上,自己挪了个位置,背朝洞口坐下,用血肉之躯为他挡下漫天风雨。
两人身上的鲜血被雨水浇得变了颜色,在地上汇成一滩淡红色的水泊。
不知过了多久,应雪堂终於睁开眼睛,喉咙像著了火似的,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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