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药可医-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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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罢,满心的欢喜是溢于言表的,他的灯盏果然是想着他的。尤其是那句囫囵着回来,让他蓦然想起四年前的北城门。他清楚地记着,满眼碧绿间一抹纯白,那是穿着白袍的灯盏来送他出征。那时灯盏穿着白袍,系着浅绿丝绦,那袍子边角上的翠竹,是他亲手画的花样,再请绣娘绣上的。
听兴儿说,那件衣裳,灯盏在宫里也常穿。有人同他说穿这衣裳不合礼数,他便摆开皇帝架子,那时候便没人敢说了。
“呵,圣上这是和国父撒娇呢!”
兴儿凑到彦成耳边声音轻软,她爱煞了这年轻俊美的国父看过圣上来信后,既欢喜又恼怒的窘迫模样。
彦成有些着恼地别开头,愤愤地骂道:“竟干缺德事儿!活该你是个嫁不出去的!”
“你!”兴儿最恨别人说她嫁不出去了。想她堂堂六军总先锋,这一身的武功绝不是吹出来的!再说她的样貌,虽不至于国色天香沉鱼落雁,怎么也算得上是花容月貌了,怎么就会没个人中意她呢?
恩,不是嫁不出,是因为与圣上定了十年之约,不能嫁人呢。
兴儿常常这样安慰自己,可怎么安慰都没用,整个军营、乃至整个朝野上下,就是没一个人中意她。
就连灯盏都常常会想,十年后该把年近三十的呼延兴儿许给谁呢?谁会要呢?要不要先赐封个郡主之类的,估计也就好嫁了?不管怎么样,只要娶了她立时就成了郡马了,这样总该就有人愿意要她了吧?
他来信和彦成商量过这事。
信到的那天,彦成他们正在庆祝此次镇乱打的第一场胜仗,信是合着灯盏的圣旨一起到的。
彦成拿着灯盏的信,又抬头看看正坐在篝火边和一众士兵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呼延兴儿。登时气血冲头,大笔一挥,在灯盏的来信上批了四个大字。批完就赶紧让送信的带着信又回去了,没敢让兴儿看见。
灯盏见彦成回信如此之快也是高兴,心想着,可有办法喽!
把信一拆开,心就凉了,四个大字正映入眼帘,摧毁了他的好梦。
国父的批示很简单:痴人说梦!
☆、第十五章
彦成回头看着气急败坏的兴儿,咯咯一笑,问她:“我什么我?难不成你想嫁我?你想嫁我还不想娶呢!”
“我还不想嫁你呢!我就是嫁给张三狗四二麻子,都不嫁你这不会算数儿的二愣子!”
“呼延兴儿!你找我军法伺候你呢吧!”
“你伺候我一个试试!你凭什么军法处置我呀!”
中军帐门口的守卫听见里面的声音,自哀自怨地叹了口气,心道:看来今儿晚上又不得安生了!
虽有些不满,但他还是由衷地希望帐中的二人能多吵闹一会儿。
毕竟,自从进了睿王的地界后整个军营都陷入了一种紧张压抑的气氛,让人有些喘不过起来,就连最爱玩闹的那些个小士卒们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满脸刚毅,压得人喘不过起来。
日出龙窟动,风扫雁沙平。一切的笑闹,都要在天明结束,是谁吹响羌笛?
鲜红的战袍在风中猎猎抖动,彦成清俊的脸庞上写满了刚毅,亲手擂响战鼓,一鼓作气势如虎。
六军,他带出了四路,只留左右龙武两路留守夏宫,余下的两路神武,两路神策,尽数带了出来。更有他亲手调教出来的左右先锋呼延兴儿和张玉昆各带两路先锋军在前冲锋陷阵。
这最后一场仗,他稳胜不败!
他不是为了大夏的江山而战,他只是为了他的灯盏而战!
他不要如画江山,只要他的灯盏喜乐平安!
历经半个月,彦成所率领的军队与睿王的军队已交战十余回。
睿王节节败退,彦成步步紧迫。如今,昔日英勇的睿王带着五千亲兵,只剩一座孤城可守。
困于危城的睿王早就怕了,听说他那九个兄弟,除去素来纨绔不问国事的九弟庆王,余下的八个都已尽殁于彦成手下。
他没有想过这个人会有那么狠,每次杀,都是杀尽全家,一个也不放过。他一直以为所谓国父,不过是李戥盏那小子从圣朝带回来的娈宠。那时候还和几位兄弟一起取笑那小子,年岁不大,玩的倒野。
谁也没想到,当时他们口中的娈宠,最终会将他们一一手弑。
现在,他面对着这个年轻俊美的男人,竟有匍匐跪倒求饶的冲动。那样的气魄,这样的风骨,令他忍不住颤抖。
“睿王写了个不少的信呀?”
彦成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将一封封信洒落在睿王面前,雪白的信纸像砌下落梅,纷纷如雪乱。
睿王颤抖的唇已经说不出话来,这些是他写个圣上求饶的信。
难怪得不到圣上的回复,竟都被他扣下了……
睿王到底也是昔日的将军,深吸口气,张自镇定地道:“梁彦成!我城中尚有五千精兵,你们三个擅闯进来,就不怕死么?”
兴儿轻轻一笑,道:“他们?有那本事么?”
的确,他的五千精兵没有拦住他们三个的本事,不然,他们三个又怎会进城进府如入无人之境?
“梁彦成!你不能杀我!我已投降了!”
睿王把握着最后的机会,他不想死,哪怕是最后一丝机会,放弃尊严也没关系。他要保命,保一家人的命!
彦成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不忍看着昔日英勇的人到现在这副懦弱的模样。
“降?睿王,本将不要你降!只要你死!”
张玉昆丢了一把刀给他,低声道:“你自己了断吧!”
睿王知道,此刻他已回天无力,无奈地拾起地上的刀,问彦成为何呀?
就算死,他也想死明白!
“我只是为了吾儿!”
我要保住灯盏的江山不容任何人染指!我要助他开阔天下,做旷古烁今的盛世帝王!我要看他一统天下,含笑坐拥江山!
想起远在夏宫中等待自己的灯盏,彦成的眼中浮现出了笑意。快下雪了,灯盏最喜欢堆雪人,要快些回去,还赶得及陪他堆雪人。
“李戥盏?”
“是,他要削藩,你们不肯,我便替他杀光你们!”眼里流露出的坚定,吓到了身边的两名先锋。
睿王道:“我已降了!我不做藩王了!”
“来不及了!”彦成深深叹一口气,你们若早就如此,怎会有今日之战?
睿王放弃了求饶,放弃了抵抗,手起刀落前,他只求了彦成一件事:“国父,我求你放过我儿子吧!让他去为奴也好,把他打残了送走也好,只要留他一条命!只一条命就够了!他今年才四岁呀……”
四岁,正是灯盏被彦成拾到的年岁,懵懂无知,最是娇嫩可爱的年纪。
☆、第十六章
看着眼前穿着鲜红丝缎小袄的小男孩,玲珑剔透的大眼睛中闪着无知,那眉眼,依稀与年幼的灯盏有几分相似。
他还不知,眼前这漂亮的哥哥姐姐正是刚刚杀掉他父亲的人。
彦成失神地喊他:“灯盏……”
小男孩笑着回道:“大哥哥,爹爹说戥盏表哥在宫里呢!你想找他吗?那可不成,哥哥是圣上啦,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许是彦成面色和顺,这小男孩倒不怕他,凑到他身边悄声说道:“可你若当真想见他,我可以带你去,他是我表哥哦!”
彦成眯起眼睛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小男孩,忽然莞尔,摸着小男孩的头,道:“你要记住,我叫梁彦成!”
那笃定的口气一如十二年前,拾回灯盏的那一日。
话一说完,便是宝剑出鞘,身子似乎未动,小男孩红丝缎的小袄已被鲜血濡湿,溢出来的血落在地上,立时开出万点桃花。
闭上眼睛轻叹一口气,挥挥手将剩下的事交给兴儿和张玉昆后便先回了营中。
彦成回到国都之日,迎接他们的并不是欢庆的锣鼓,亦不是夹道的欢迎,而是漫天的白幔,举国同丧。
彦成有些吃惊,不单是他,他身后跟随的几万士兵也颇觉意外。
彦成慌了一下,国丧?他不敢再想下去……
勒马停于城门外,一众将士亦随之勒马,跟着彦成下马,牵马步行入城。
方入城门,便见那一抹明黄,玉冠上垂下的串串东珠,明晃晃,光艳艳。稚子的脸庞已慢慢长成少年的坚毅,眉眼似是如旧,却又不似旧日那般清澈。唯一不变的是额前那点朱砂,依旧鲜红,宛若海棠。
悬着的那颗心,总算可以安放回肚里了……
灯盏坐在龙辇上,看着眼前略显沧桑却不见风华的彦成,颇为骄傲。
有心直接扑到爹爹怀中,他知道,他有多么想念爹爹,爹爹就会有多么想念他。什么都不必多说,只要余生之中能常被这个怀抱温暖,此生足矣!
那年的江南烟雨犹在眼前,湖中采莲女又唱起那首《采莲曲》。
翠竹之畔,他亦吹一曲《采莲曲》作合,引得湖心小舟之上,柔媚的采莲女们诸多调笑,媚眼连抛。
爹爹捏着他的鼻子,笑他说:“小小年纪倒会讨好姑娘家!”
“那些姐姐都是在看爹爹呢!”
其实,那时候的他们,一个八岁,一个十三岁,哪有姑娘家会来调笑两个孩子?无非是玩笑罢了。
嬉笑着攀上爹爹的脖子,爹爹亦是满脸宠溺地将他抱起,放好怀中坐好。
再孤僻的人都会贪恋一个温暖的怀抱,何况他只是一个孩子?
不过,他一直是清醒的,他知道自己所贪恋的温度只能缘于一人,余下的,即便热如烈火,于他来说也必定是千万年所累的寒凉。
这个温暖的怀抱,他已待了多年,舍不得离开,也不愿离开,更不肯离开……那时候便下定决心,不管用骗、用困、用锁,就算用尽所有办法,也要把爹爹留在身旁,绝对不要分开。
于是,八岁的灯盏,在杭州城外姻缘树上,偷偷挂上了他的名。
彩纸之上,稚嫩的笔触,述说着他的誓言:灯盏愿与彦成,守足一世,同牵三生。
这张彩纸,彦成从未见过;这件事,彦成从不知道。这是灯盏心中的秘密,他相信,总有一天,爹爹会明白;亦相信,爹爹会接受。
那些年月里,他忘了家、忘了国、忘了天下。
记得的,只有那个圣朝的家,有爹爹,有爷爷,有一池子鲤鱼。满院翠竹横疏,寒梅微斜,几架古琴,数支竹笛的将军府。府上还有很多漂亮的灯盏,都是往日里爷爷给他的,有御赐的、有爷爷自个儿买的,也有他人投其所好送的,都是很漂亮、很漂亮的灯盏,他爱极了,却再没有办法带回大夏来。
☆、第十七章
猩红的披风迎风而展,难以计数的将士在主将的带领下依次跪倒,觐见他们的王。
抬眼望去,纷纷下拜的队伍似根本没有尽头,直到城门十里之外,仍未见尾。
灯盏想,爹爹走时没带多少人呀……
低头瞧见彦成嘴角含笑,立时明白他是收编了众反王的军队。这么多年来都不知他的爹爹这般会收买人心。
想来也是费了不少工夫的,若非为了替自己保住江山,以爹爹的性子,定是懒得这样做的。不由的有些心疼爹爹,可一想到普天之下,只有自己能让爹爹如此花费心思,又不禁有些得意。
笑,也就不自觉地爬上嘴角,简直想向天下昭告爹爹究竟有多么疼爱自己。
眼前下拜的场面壮丽至极,却未发出一点多余的声响。直到彦成高呼‘万岁’之后,众军方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