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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部分

战争与和平-第235部分

小说: 战争与和平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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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anciersdu6—me。”②多洛霍夫回答。他照常前行,既不加快也没放慢,可以看见桥上站岗的哨兵的黑影。
  ①法语:什么人?
  ②法语:第六团的枪骑兵。
  “Motd‘ordre?”①多洛霍夫勒马缓缓前行。
  “Ditesdonc,lecolonelGérardestici?”②他说。
  “Motd‘ordre!”哨兵不回答,拦住他说。
  “Quandunofficierfaitsaronde,lessentinellesnedeBmandentpaslemotd‘ordre……”多洛霍夫突然发了火,策马向哨兵走去。“Jevousdemandesilecolonelestici?”③不等那个已经站开的哨兵回答,多洛霍夫策马向山坡上走去。
  看见一个横越大路的黑影,多洛霍夫拦住那个人,问他司令官和军官们都在哪儿。那个大兵肩膀上扛了一条口袋,他停了下来,走到多洛霍夫马前,用手摸着马,简单并友善地说,司令官和军官们都在右边山坡上的农场里(他这样称呼地主的庄园)。
  多洛霍夫沿大路往前走,从大路两侧的篝火堆那儿传来法国人的谈话声。多洛霍夫拐进地主庄园的院子里。进院门后,他下了马,走到一堆烧得正旺的火堆跟前,有几个人围坐着,正在大声谈话。火上吊一个军用饭盒在煮东西,一个头戴尖顶帽,身穿蓝大衣,被火光照得通体透亮的大兵跪在那儿,他用通枪的通条搅拌饭盒里的东西。
  “Oh,c‘estunduràcuire。”④坐在火对面稍暗中的一个军官说道。
  ①法语:口令?
  ②法语:喂,热拉尔团长在这儿吗?
  ③法语:官长在巡查,哨兵不问他口令。我问你团长在不在这儿?
  ④法语:你拿那小子没办法。
  “Illesferamarcherleslapins…”①另一个军官大笑说。听见多洛霍夫和彼佳牵马走近火堆的脚步声,两个军官停住交谈,循声向暗中张望着。
  “Bonjour,messieurs!”②多洛霍夫大声响亮地说。
  大堆阴影处的军官动了一下,一个高个子、长颈项的军官绕过火堆,走到多洛霍夫面前。
  “C‘estvous,Clément?”他说,“D’oùdiable…”③他发觉认错了人,就没把话说完,他皱了皱眉头,就像对一个陌生人一样,问多洛霍夫,他有什么可以为他效力的。多洛霍夫说,他和同伴追赶自己的团队,他问在场的军官们,知不知道第六团的消息。他们谁都不知道;彼佳觉得那些军官怀有敌意和怀疑,注视了他和多洛霍夫。有数秒钟所有的人都一声不吭。
  “Sivouscomptezsurlasoupedusoir,vousveneztroptard。”④火堆后面有一个人忍着笑说道。
  ①法语:他把他们吓了一大跳……
  ②法语:你们好,诸位!
  ③法语:是您啊,克莱芒?从哪来,鬼东西……
  ④法语:如果你们是来吃晚饭的,那你们就来晚了。
  多洛霍夫说他们不饿,他们当晚还要赶路。
  他把马交给那个搅和锅里煮的东西的大兵,然后在火堆边挨着那个长颈项军官蹲下身子。这位军官目不转睛地瞧着多洛霍夫,再次问地,是哪一个团的?多洛霍夫没有回答,好像不曾听到他的问话,他从衣袋里掏出法国烟斗,点着抽起烟来,他问那些军官,在他们往前去的路上怎样才能免遭哥萨克的袭击。
  “Lesbrigandssontpartout。”①一个军官自火堆那边回答。
  多洛霍夫说,只有对他和他的同伴这样掉了队的人,碰到哥萨克是很危险的,但是对大部队,哥萨克多半不敢袭击,他用试探的口气补上了这一句,然而,没有一个人答话。
  “嗯,他大概要走了。”彼佳站在火堆旁边,听着他们谈话,不时地这么想。
  但是多洛霍夫又提起那个中断了的话题,直截了当地问他们有几个营?每个营有多少人?有多少俘虏?在问及他们部队中的俄国俘虏时,多洛霍夫说:
  “Lavilaineaffairedetrainercescadavresaprèssoi。Vaudraitmieuxfusillercettecanaille。”②一说完,他怪声怪气大笑起来。彼佳感到,骗局马上要被法国人识破,他不由得从火堆旁往后退了一步。对多洛霍夫的问话和他的怪笑,没有任何一个人作出反应,有一个未曾露面的法国军官(他裹着大衣躺在地上),欠起身子和旁边的同伴嘀咕了几句。
  多洛霍夫站起来,叫那个牵马的大兵。
  “他们会把马牵过来吗?”彼佳想,不由得靠近多洛霍夫。
  马牵过来了。
  “Bonjour,messieurs。”③多洛霍夫说。
  彼佳想说,bonsoir④,但他说不出口。军官们在低声谈论着什么。多洛霍夫好一阵才跨上那匹不肯站稳当的马;然后缓缓驰出大门。彼佳和他并马而行,他很想看又不敢看军官们有没有追赶他们俩。
  ①法语:那些强盗遍地都是。
  ②法语:拖着这些死尸怪腻的,不如把这帮匪徒全枪毙了。
  ③法语:再见,诸位。
  ④法语:你们好。
  来到大路上,多洛霍夫不从郊外回去,而是从村中穿过。
  他在一处停了下来,侧耳倾听。
  “你听到了吗?”他说。
  彼佳听到了俄国人的谈话声音,看到了火堆旁边俄国俘虏里糊糊的身影。彼加和多洛霍夫下了山坡,径直往桥上走去,从哨兵身旁走过,那个哨兵一句话也没有说,愁眉苦脸地来回走动着;他们朝哥萨克在那里等候他们的洼地走去。
  “好啦,再见吧。对杰尼索夫讲,天一亮就打响第一枪。”
  多洛霍夫说完正要走,彼佳抓住了他。
  “嘿!”他喊到,“您是一个了不起的英雄。咳,太好了!
  太棒了!我十分敬爱您。“
  “好啦,好啦!”多洛霍夫说,但是彼佳不放开他,多洛霍夫在黑暗中看见彼佳弯过身子想亲吻他,多洛霍夫吻了吻他,笑着拨转马头,消失在黑暗中。
  10
  彼佳回到看林人的小屋,在走廊里就遇见了杰尼索夫。他正焦急地等候彼佳回来,他后悔,不该派彼佳去。
  “感谢上帝!”他喊道。“啊,感谢上帝!”他听了彼佳兴高采烈的讲述又重复了一遍。“你这鬼东西,为了你,我觉都没睡!”杰尼索夫说。“啊,感谢上帝,现在可以躺下了。天亮前还可以打上个盹。”
  “嗯,不,”彼佳说。“我不想睡,我知道我自己,一睡下去,就要睡过头,战斗前,我习惯了不睡觉。”
  彼佳在屋里坐了一会儿,愉快地回忆着深入放营的桩桩细节,生动地遐想明天的情景。当他见到述尼索夫已经熟睡,他站起来,向院子里走去。
  外面漆黑一片。雨停了,树上还在往下滴着水点。在看林人的小屋旁边,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哥萨克的窝棚和拴在一起的马的黑影。在小屋后边,有两辆看起来是黑色的大车,大车旁边还有几匹马,凹地里亮着快要燃尽的火堆。哥萨克的骠骑兵并没有都睡觉,伴随着树上往下滴水的滴答声和附近一些马的咀嚼声,从四处传来悄悄的谈话声。
  彼佳从屋内走出来,在黑暗中举目四望,然后向大车走去。车下面有人在打呼噜,大车周围几匹备好鞍蹬的马正在嚼着燕麦。黑暗中彼佳认出了自己的坐骑,虽然它是乌克兰种,但是他仍叫它卡拉巴赫①马,于是他向这匹马走去。
  ①卡拉巴赫是阿塞拜疆的一个地区,以产名马著称。
  “喂,卡拉巴赫,我们明天要去执行任务了。”他说,闻了闻马的鼻孔,吻了一下。
  “怎么,长官,还没睡?”坐在大车下面的一个哥萨克说。
  “没有,你,大家叫你利哈乔夫吧?我刚回来,我们到法国人那里去了一趟。”于是彼佳不仅详细地向哥萨克讲述了他这次行动,而且讲了他为什么要去,以及他认为宁愿自己冒生命危险,也比去乞怜上帝保佑好。
  “咹,还是睡一会吧。”哥萨克说。
  “不,我习惯了,”彼佳回答,“你手枪里的大石用完了吧?
  我带的有,要吧?拿去用吧。“
  那个哥萨克从大车下面探出身子,以便靠近点仔细地看了看彼佳。
  “我干什么事情都要事先有准备。”彼佳说,“而有的人随随便便,不作准备,过了又后悔。我不喜欢那样。”
  “这一点也不错。”那个哥萨克说。
  “对了,还有一件事,朋友,能帮我磨一下佩刀吗?(彼佳没有撤谎)这把刀还没有开过口,能行吗?”
  “那有什么,完全可以。”
  利哈乔夫站起身,在一个袋里摸索了一下,不一会,彼佳就听到磨石上发出霍霍的响声。他爬上大车,坐在车沿上。
  哥萨克在车下面磨着佩刀。
  “怎么样,弟兄们都睡了吗?”彼佳说。
  “有的睡了,有的没睡——像我们这样。”
  “唉,那个孩子呢?”
  “韦辛尼吗?他在门厅躺着,没人管他。受了惊恐以后,他睡着了。他现在可高兴啦!”
  随后,彼佳默不作声,他听着磨刀的声音。黑暗中传来了脚步声,出现了一个黑影。
  “磨什么?”那人走近大车,问道。
  “给这位小爷子磨佩刀。”
  “好事,”那人说,彼佳觉得他是个骠骑兵。“我的茶杯是不是忘在你这儿了?”
  “在车轱辘旁边。”
  骠骑兵拿起杯子。
  “天快亮了吧。”他打着呵欠说了一句,然后走到一旁去了。
  彼佳原本知道他是在树林里,在杰尼索夫的游击队里,离大路有一里路,他正坐在从法国人手里缴获来的一辆大车上,大车旁边拴着马,大车下坐着哥萨克利哈乔夫,正帮他磨刀,右边一团黑影是看林人小屋,右下方亮着一团红的是快烧完了的火堆,来拿茶杯的是一个想喝水的骠骑兵;但是,他什么也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这一切。他已置身于神话般的天堂里,在那里一切现实都不相似。那团大黑影想必是看林人的小屋,也可能是无底深渊。那团红的或许是一堆火,也可能是一个庞然大怪物的眼睛。也许他现在是坐在一辆大车上,也很可能不是坐在大车上,而是坐在其高无比的塔顶上,要从上面跌落下地,需要一整天,整整一个月,或者一直往下落,永远也掉不到地上。坐在大车下面的,或许是那个哥萨克利哈乔夫,但也可能是世界上最善良、最勇敢、最奇特、最完美,还没有人认识他的人。可能有一个骠骑兵来找水喝,然后回到林间凹地里去了,然而,或许他已消失了,而且永远消失了。他这个人已根本不存在了。
  不论彼佳现时看见什么,没有一样能使他惊奇。他已置身于神话般的天堂里,在那里一切都是可能的。
  他仰望天空,上天和大地一样神奇,天渐渐晴了,云在树梢上空飞掠而过,好像露出了星星,有时好像出现了晴朗的黑色天空,有时觉得这黑洞洞的是乌云,有时又觉得天空在头顶上直往上升,有时又觉得天压得这么低,简直用手就可以触摸到。
  彼佳闭上双目,摇晃了一下身子。
  树枝上滴着水珠。有人低声谈话,马在相互拥挤,嘶鸣,还有一个人在打呼噜。
  “呼哧,呼,呼哧,呼……”这是磨佩刀的声音。突然,彼佳听见了一个阵容整齐的乐队演奏一种不知名的、庄严又悦耳的赞美歌曲。彼佳和娜塔莎一样,比尼古拉更有音乐天赋,但他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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