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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洛阳女儿行-第7部分

小说: 洛阳女儿行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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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超卓已又笑道:“小计这孩子果然机警。昨天一见到他姐姐被擒,就来找我。如果我不是马上叫人拿了名刺到卫尉寺去询问此事及于姑娘下落,于姑娘此刻只怕……”他一笑住口,沉吟了下道:“不过今天,在我过问之后,于姑娘只怕就不会再身在卫尉寺监所了,按朝廷规矩,她怎么也会被转到大理寺的。不然有我们御史台盯着,他们卫尉寺做过了怕也不好看。不过‘天牢’‘天牢’,嘿嘿,今晚,韩兄有人引领的话不妨去见识见识。如我所料不错,于姑娘今夜只怕难过。”
    韩锷筹思了下,向古超卓拱手道:“多谢古兄了。我还想动问一句,望古兄明告——我知古兄盯上这件事,只怕和朝中政局颇有关联,御史台与仆射堂也必都有不便出手明查的缘故,才会有兴趣找我这外乡之人通通气容我插手。我只想知道,如果我代查清了这个案子的幕后,古兄可有办法让那于姑娘逃过一劫?我韩某虽为一介野人,也不想干扰朝廷法度,轻易冒犯朝廷之威,贻天下‘侠以武犯禁’之讥。何况真的惹动了‘五监九寺’连上‘紫宸’诸君,以后就是我韩锷躲得,她姐弟二人怕也躲不得的。”
    古超卓见话已入巷,便低头沉思,半晌道:“于姑娘此案,证据确凿。法内容情、法外施恩只怕都难办到了,我御史台也不便出面。不过我虽不行,但有一人怕还行。于姑娘此次死罪是难脱的,不过,也许那人出面能容她有个全尸还魂之机——只要韩兄真的查清了此案的幕后。”
    韩锷轻轻一击掌,他要的就是这个,接着敲砖钉脚地追问道:“不知那人又是谁人?”
    古超卓声音压低了些:“洛阳王。”
    他声音不大,似觉得只此三字已足以解得韩锷所有疑惑。韩锷却一愕,怔道:“谁是洛阳王?”
    小计却已忍不住一脸喜色,轻轻在韩锷耳边道:“韩爷,洛阳王就是卜源呀。他家三世以前曾被御口亲封为洛阳王的,世袭此位,在洛阳城中,是个跺跺脚满城都颤的主儿。洛阳城中,诸多势力,其中要数‘龙门异、白马僧,洛阳王——震关东’,另外还有‘城南姓、北氓鬼,河洛书——定舆图’。有他出面,我姐姐是有救了。”
    韩锷对别的倒没注意——‘蜗牛角中争底事’?这朝中之斗,他看来不过象是蜗角之争罢了。但——‘北氓鬼’?
    韩锷听到这三字却似心中一跳,眼光望向那条洛水,心里不知在想起些什么。
第六章:石火光中寄此身
    傍晚时分,小计就打探了消息回来。于婕果已移送至天牢,但没关在天牢之内,而是关在天牢外的一处女监中。那里的名字叫做‘粉儿监’,据说那里因为是女监,防卫原要较天牢松散多了。可韩锷听了心中却没有欢喜,反增踌蹰。他静思了会儿,喟然道:“知道你姐姐这么重大的案情为什么还没送入天牢吗?”
    小计摇摇头,他还在为姐姐没进天牢受苦而高兴。韩锷叹了口气:“如果古超卓所说没错,那一定有人希望你姐姐早死早了。何况昨夜他们已见到过我,怕也知道有外人插手,自然早了早干净,只怕今夜就有人会来下手。这下手的人又必须是外面的人下手,所以他们才不关她入天牢,反关在什么‘粉儿监’中,事后好推托防卫不力之故吧。”
    小计一听,脸色就变了。
    ‘粉儿监’的名字颇为香艳,可身处其地,韩锷才觉出那里的阴暗与那名字带给人的预想完全不同。
    这里靠近洛水。洛阳城即为两都之一,按制也设有天牢。因为天牢中往往多设有水牢,所以长安的‘天牢’侧近渭水,看来洛阳城也同此制式。
    为了今晚的事,韩锷特地换了身黑色衣靠。他立在洛阳河畔‘粉儿监’旁边那小巷的暗影中,除了一双眼睛黑黑地放出些光彩外,全身上下都暗哑无光。他的长剑缚在背后,全身裹扎紧密,更见出他的猿臂蜂腰,鹤势螂形。他全身的肌肉时松时紧,看来正在调息。外面更鼓已敲过三更,小计却全无睡意。韩锷看了看天色,轻轻一拍小计的肩,轻声道:“是时候了,我好进去了。”小计虽信他能力,心中还是不由担心。韩锷一刮他下颏,轻笑道:“你先回去吧。今晚我不是要救你姐姐出来,只是帮她挡一挡灾,所以还不用太多力搏。声音闹大些,自有古超卓出面保你姐姐平安。你不必担心,只管等我的好消息就得了。”
    说着,他轻轻一耸身,人影腾了腾,五指一勾,‘粉儿监’牢墙本不算高,他一抓之下已抓住了墙头。他将眼向墙内一望,只觉里面黑鸦鸦的雀寂无声。他身形轻轻一翻,人已落在了院内。
    和他所料相同,今晚这‘粉儿监’中果似全无防范。‘卫尉寺’与‘大理寺’同居‘九寺’之中,他们与此案迁连已深,一定欲图早除于婕为上,看来他们已与大理寺打了招呼,想来古超卓的暗示绝不会是空穴来风了。
    韩锷却并不敢大意,一路藉物掩身,慢慢向那砖石牢房靠去。还没近前,鼻中已闻得一阵腐臭之味,他轻轻用手掩了掩鼻,将面幕一拉,遮住脸孔,先轻身上了房檐,然后五指用力,一块一块揭开屋瓦,凑眼下看。只见那牢舍并不算大,里面也几乎黑鸦鸦一片,远处拐角处似隐有灯光。
    韩锷算准方位,轻轻腾身,向那有灯光处的房顶处挪去。及到,又轻轻一片片揭开屋瓦,开了个可容一身钻入的小洞,然后身形一耸,人已如狸猫一般钻入,停身在那灰尘积压的大梁之上,却点尘不惊。
    他双腿一勾,藉着梁上阴影,人已倒挂而下。这一倒挂,他先见到一排大大的木笼——那牢房里面,原就是一长排一长排的木笼,每个笼中都可关人。就着那灯影,韩锷已见到两侧的木笼中却都没有什么囚徒,只有自己垂身的地方,下面有一个女子手铐脚镣俱齐,被锁在里面。他这位置只见得到那女子的头顶,只见那女子长发已乱,下颏正顶着自己蜷起的双膝,双臂抱膝,长发遮颊,虽见不到颜面,但看那身形,已知确是于婕。
    韩锷的脸已几乎贴在那木笼顶上,心中微微一动——这么从上视下,只见于婕那本嫌单弱的身影似乎越加娇怯了。韩锷只听得她一声声轻轻的呼吸,不知怎么,觉得那鼻息咻咻地似就响在自己耳侧一般。
    他一时似觉不便出声,就这么静静的、静静的望着。他还从没曾这么认真仔细地偷看过一个女子,心里感觉只觉好怪。他心头隐隐却划过方柠的影子,那是他这二十多年的生命里唯一亲近过的女子了。但和方柠在一起,她几乎总是在动的,风姿流韵,几乎从来还没及让他看清楚、就已入他于迷乱了。而于婕却象比她静些,不知怎么,此刻给韩锷触动最深的却是于婕那露在长发之外的溜滑的肩。
    原来女子的肩是这样的——它是那么圆滑地溜下去,而不是象自己一样,锁骨突横,命里就似已注定要横出一份担当来。女儿为何爱长发?是为了让那发遮掩或抚慰她那生来溜削孤瘦的肩膀吗?韩锷心中微有绮思:如果自己这瘦硬的手顺着她那么溜的肩膀抚下去,轻轻抚下去,她会有一种安然的快慰吗?他轻轻捻了捻指,从于婕那发间隐露的颈上肌肤似已感到了那一抚之下的质感,然后心里轻轻一荡——如果那样,该是一种很美的感触吧?
    这却还是韩锷有生以来头一次对一个女孩儿有了一种‘肉’的感觉,居然是在这么个女监之中,想来都有些好笑。不知怎么,他一向干燥的手心里就细细地出了一层汗,汗水也浸在了他唇上细微的茸毛间,微微润湿了他面上的面幕。韩锷使劲用大拇指的指甲重抠了下自己的掌心,心中一阵自责:别人正在难中,你怎么却……可又隐隐觉得:有这么一份绮思也好——人生不正因为这一份暇思而添加了分美丽?
    笼里的于婕却忽自喃喃道:“该来了吧?”
    说着,她一扬头,头上的发垂了下来,遮住了眼。她顺手用五指轻轻把发捋向脑后。这不自觉的一个动作却忽让韩锷身子一硬。于婕正抬起眼来,望到韩锷那羞窘的眼神,虽隔了面幕,这双眼儿她却认得,她面上就漾开了一抹浅笑。好在韩锷面上有面幕遮着,倒显不出他自己早已羞得红透的脸。
    残烛光下,只见他的眼里熠熠生辉。于婕轻声笑道:“我已抬了无数次头了,每次都在想着,你该来了吧。这次,总算还没有空抬。”
    可能因为受了折磨,她的声音里哑哑的有一分滞涩,那涩味更在这污浊的牢笼里给她添出了分别样的魅惑。
    韩锷的声音也多了一分紧,干涩道:“于姑娘,你没受苦吧?”
    于婕轻轻摇头,“没有。”
    然后,她望着韩锷那面幕唇角部位被他哈气微微弄湿的一块,轻轻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唇:“好渴啊!我只想喝水。”一指身边的一个油腻大碗,口中做恶道:“他们只肯给我端来这个。这也叫……水?”
    韩锷望向那碗口一眼,只见那碗上厚腻重重,心中也不由一恶——不知那碗被多少臭口黄牙熏过,怕是两三年从未洗过,难怪她……。只听于婕轻轻道:“你今晚不是来救我的吧?”
    “——太白一脉,据传当年和皇室朝廷一向颇有渊源,彼此不犯。你不说,我也知道。韩兄,你不必抱愧,你肯来就说明你已在尽心了。”
    韩锷心中正自生愧。他低声道:“我已答应古超卓,代他一查此案幕后。如若查清,他答应,会烦‘洛阳王’出面,给你一个还魂之机。”
    他在面幕里舔舔唇,正在想着余下的话该怎么说,却见于婕的眼神正有些痴痴地望着自己,把他余下的话都封住了。
    那于婕眼也不眨,就那么直直地盯着他,半天,把韩锷都盯得都有些心里发毛了,窘迫道:“于姑娘,你有事……?”
    底下于婕却轻轻一舔嘴唇:“没事。只是你穿夜行衣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韩锷怕就怕她开口无忌这一点,每得她称赞,心中虽不免窈喜,但窘迫中,负疚感就莫名地增了一分似的——似乎让她觉得‘好看’也是自己的一重罪过。那于婕忽一仰头,喉里因干渴而显得异样低哑地道:“虽说你实是为了另一个女子才来助我的,但不管怎么说——不细想的话,你也算为我而来的,我也就足以心安了。”
    韩锷一愣,总觉得于婕以前似乎见过自己一般,低声问道:“于姑娘,你以前见过我?”
    于婕舔了舔唇,笑道:“不错,我见过你,只是你从没见过我。”
    她忽然声音里隐有怒意,看来这牢狱之灾给她这本一向颇不凡俗的女孩儿也添了些焦燥,只听她愤愤然道:“我要是没有见过你多好!我情愿孤孤单单,没有人来相救,也没有什么人来相助!”
    韩锷心头一滞,看着她浅嗔微怒的样子,几乎忍不住要伸手下去一拂她那孤瘦溜滑的万难触到的肩膀。这时外面忽隐有声息,韩锷一惊,他极为机敏,轻轻道:“于姑娘,有人来了,想来是不愿你这案子拖延太久的人。你放心,有我韩某在,不会让他们就这么轻易得手。”
    他话声一落,人已勾腰一缩,仗着腰肌之力,倒仰而起,双足勾梁,如一只飞翔乳燕,轻挺挺地在梁间横悬起来。于婕仰头又看了他一眼,才回头去望向笼外。只一瞬,外面果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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