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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大势中原-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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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文白净,像个绍兴师爷,却没有绿林和行伍之气。他是地道的山东人,青岛市的,
因家境艰涩,只读到中学就缀学,进工厂当了名保全工,后经人举荐考入黄埔。
    北伐开始,陈诚是筹备处主任,他很赏识这个“小白脸”、“小个子”的精明
和热忱,说:“把他留在我这里。”从此宋瑞珂便一直追随陈诚,成了“土木系”
的中坚骨干,极受恩宠。
    内战爆发时,宋瑞珂30多岁,骁勇而足谋,在国民党少壮派里是姣姣者,可谓
前程无量。他是“中原停战协定”的签字人,墨迹未干,又第一个登台亮相,打响
了全面内战的第一枪。
    在鲁西南战场,宋瑞珂虽未能受命统帅三军,但他很知道如何执行王敬久的命
令,很知道如何选择进攻路线和驻扎营地。一进羊山,他就开始营造这个一面靠山、
三面环水的要塞,凭险而据。
    第32、70师全军覆没,第66师被团自围住;一夜之间,羊山的野外阵地亦被收
拾干净。王敬久命宋瑞珂突围,宋瑞珂没有动。他在“羊背”一座居高而又隐蔽的
石屋里拿着望远镜,东、南、西三面眺望,很冷静。
    7月间日19时,刘邓大军第2、3纵队扫除了羊山外围阵地;按作战部署,第2纵
队攻“羊尾”,第3纵队攻“羊头”,东西两路向羊山集实施攻击。
    进攻道路多水。部队爆破鹿等向镇子突击时,羊山上“头”、“背”、“尾”
和镇内制高点四面火力一齐压过来,攻击未果,拂晓撤出战斗。
    7月16日,两个纵队召开党委扩大会,对兵力火力重新做了调整和部署,于17日
晚再次发起攻击。第3纵队第8旅第22团主攻“羊头”,他们在炮火的掩护下,突破
层层封锁,跃过水壕、鹿砦和寨墙,一批批倒下,又一批批冲上去,终于越过峭壁,
攻上“羊头”;但“羊头”石坚土少,一时无法构筑工事,天一亮,全团兵力便暴
露在山上,伤亡很大,无法立足,拂晓又撤出战斗。第2纵队第19团主攻“羊尾”,
情况与第3纵队相似,虽然攻上了“羊尾”,但天亮后敌人居高临下轰击,部队三面
受击,伤亡太大,最后只有3营像钉子一样扎在“羊尾”的15个小山包上,其余撤出
战斗。
    7月19日投人了三个纵队的兵力,向羊山压过去。自14日开始连下大雨,羊山脚
下成了一片沼泽地,水壕水深超过两米,山上泥溜苔滑,敌人阻击的枪弹密集得像
一堵墙。主攻部队又一次艰难地攻上“羊头”、“羊尾”,与守敌反复争夺山头。
“羊头”是第66师防御体系的核心,存亡之关键。宋瑞河增调了兵力、兵器,多次
冲锋、反扑。主攻部队另由镇南、镇西突破前沿,楔人纵深。宋瑞何又把火力集中
到这里。炮火像山洪压下来,攻击的部队一排排应声倒下,一批批被埋在炮火掀起
的泥土里。第2纵队第6旅旅长周发田站在一堵断墙边,大叫:“机枪!机枪!给我
压住它!”
    喊声引来一串子弹,打得墙基的石头火花乱迸。警卫员一把拉住周发田往壕沟
里拽,周发田甩开:“不让老子指挥啦?妨碍老子枪毙了你!”说罢一跃又跳出堑
壕,靠前指挥。
    卧倒的战士被旅长的英勇鼓舞着,呼地站起一片……
    第2纵队司令员陈再道冒着炮火直靠到前沿阵地,急得作战参谋大叫:“司令员,
你的位置不应该在这里!”
    一个战士发现了陈再道,兴奋地喊:“同志们!司令员……”
    话音未落,一颗子弹穿过他的胸口,血呼地喷了尺把高。他倒下了,笑容还没
有消逝。陈再道一把抱住他,紧紧搂着,猩红的血染透了陈再道的前襟。
    作战科科长告诉陈再道,已经有十几个旅团干部负了伤,作训科科长和第18团
2营教导员牺牲。陈再道两只眼睛一阵一阵打着闪,血红血红的。
    天亮前,陈再道命令部队撤出战斗。
    连攻三次未成。雨下得越来越大,越来越猛。水壕里的水漫了出来。整个羊山
集成了泽国、水乡、血海,一片汪洋。
    金乡距羊山仅有20华里,第32师、第7O师被歼之后,王敬久既怕第66师也被歼,
又怕自己被围,每夜都爬到金乡城内的宝塔上观察战况,指挥驻在城北的榴弹炮营
向羊山集附近炮轰。
    7月16日,王敬久传蒋介石的指令,再次要第66师突围。
    宋瑞珂复电:
        连日激战,负伤官兵甚多,他们多年随从左右征
    战,不忍遗弃。如遵令突围,又无法带走。故各级军官
    都决心固守待援。
    蒋介石深为宋瑞珂在此危急之时犹以伤员为重而感动,同时又忧心宋瑞司的险
恶处境。他电催顾祝同,速调五个师进鲁西南,以解宋瑞珂之围,全歼刘邓。
    顾祝同正为山东战局慌乱,蒋介石一调就是五个师,真是捉襟见肘。徐州的兵
不能减,山东的兵不能调。筹来划去,还是去挖豫北、陕西、武汉、洛阳的整编第
10、40、52、82师和青年军第206师编成第4兵团,命王仲廉为司令长官。
    陆军司令部总参谋长郭汝瑰对此颇有异议:“王仲廉最大的本事是营私舞弊,
此人万不可重用。”
    顾祝同的高参顾鸣歧也说:“去年王仲廉两次与刘伯承交手,两次均为败局。
鲁西南已失两师,此次援军之帅,事关重大,总司令三思而行……”
    顾祝同脸色难看。他并非器重王仲廉,只不过是无奈之举。他气恼地反问:
“以二位之见,哪个又比王仲廉强呢?”
    郭汝瑰、顾鸣歧无话。
    顾祝同下了调令,仍不放心。远水不解近渴,第66师危在巳夕,如有闪失,蒋
介石不会轻饶作罢的。于是他一面严令王敬久率兵为第66师解围,一面派飞机盘旋
于羊山集上空,为宋瑞珂助战。
    王敬久接今后仿佛患了牙疼病,吸溜了半天凉气,还是觉得自己不能亲自出马,
于是想到了第66师留驻在金乡的第199旅。
    王敬久叫来了第199旅旅长王士翘,说:“你是宋师长一手栽培的,如今他和6
6师弟兄被围在羊山,你理当拼死相救。你的任务不是单纯过河,是接应66师突围。
接不到宋师长不准回来,这是死命令。”
    王士翘像没听懂司令长官的话,凝视着王敬久。
    “明白吗?”王敬久问道。
    “明不明白,都一个样。”王士翘掉头急步离去。
    王士翘悲壮地率领着他的第199旅急驰羊山集。行走10余里,到了万福河南岸石
家店。
    河对岸,刘伯承已部署了冀鲁豫第7分区和冀鲁豫独立旅的阻击部队,防守严密,
炮火激烈,第199旅被阻于万福河南岸,数天不得前进一步。
    王敬久天天用报话机催战,天天是“限令即日晚间时到达羊山,否则以军法从
事”!
    7月19日,万福河对岸突然停止了炮击。
    王士翘对他的同债说:“人家张好了口袋等着我们,明明是去送死,还是让我
自杀了吧!有我在,你们就下不了台;我自杀了,你们倒好找出路……”
    言毕,王士翘拔出手枪。
    左右压住枪口,对王士翘说:“反正都是一死,索性大家死在一处。”
    这时援军第58师已经到了万福河附近,王敬久电告该师师长鲁道源:“整编66
师是陈诚的基本部队,你们必须到羊山集去解围,否则陈总长不会饶恕你们的。”
    与此同时,王敬久又授命第199旅归属鲁道源指挥。
    在双重压力下,第199旅从对岸敞开的“口子”过了河,随其过河的还有第58师
的一个督战团。
    王士翘过了河,进至距羊山集五里的万福庄,伏兵从路两边一跃而起,第58师
的督战团见势掉头即逃,第199旅孤军抗击,半小时后,溃不成军。在混乱中六个营
长有四个被击毙,两个团长剩下了一个。王士翘头部负伤,眼见全旅官兵进了网,
无奈只身逃往万福庄以北的高粱地Z一直藏到午后,头部伤口血流不止,他想回去是
死,躲在这里还是个死,于是走出来,向解放军交械投降。
    宋瑞珂派出接应第199旅的一个团也被歼灭。最后仅有第199旅的连长姚辉和一
个排长、两个士兵“杀”进了羊山集。
    宋瑞珂听姚辉叙述了经过,半日无语,直到天黑,站在电台前授电文:
        校长:66师据死坚守羊山集,现已弹缺粮绝,料
    难再供驱驰。
                      河南    开封   1947年7月19日
    蒋介石乘飞机亲临开封督战。
    机翼上是耀目的阳光,机翼下是翻滚的云海,冷热气流猛烈碰撞,“美龄号”
专机颠簸得微微发颤。
    蒋介石靠在沙发座椅上,系着安全带,像上刑一般,面部痉挛,唯独双目仍闪
着锐利的锋芒。
    登机前,宋美龄不放心,建议他的医生随行,蒋介石摆摆手说:“无妨。”近
日来他常感不适,病是不大,属阴阳不调,中焦阻塞,呼吸不畅。宋美龄又说要陪
同前往,蒋介石也摆了摆手。此行形同“救火”,携夫人显然不宜。
    按说他是无暇离京的。7月22日,美国特使魏德迈受总统杜鲁门派遣,就要抵华
考察。事关国民政府之前途,蒋介石一直期待着这个日子。再有三天特使先生即来
华,准备工作千头万绪,须总裁考虑的事情繁褥复杂。但他还是登上了飞机。
    蒋介石的手指轻轻地揉着胃部。
    侍卫捧一杯矿泉水,小心翼翼递过来。
    蒋介石未接,头向后靠去,微瞌双目。
    7月初丢了郓城、定陶,第55师被歼。六营集一战,勾销了70、32两个整编师。
与此同时,连接南北的大动脉——津浦路又被外线出击的共军切断。7月17日,山东
南麻整编第11师突遭陈毅部袭击,此危未解,羊山第66师又告急。切肤之痛使蒋介
石连日来情绪浮躁,脾胃不振;想起孟良岗一战,痛失第74师,爱将张灵甫壮烈殉
职,更是郁愤冲怀:决不能让整编第11师和第66师两支国军之精锐重蹈第74师之复
辙!
    “美龄号”撕开厚厚的云层,缓缓下降。
    蒋介石睁开眼,从舷窗向开封机场望去,清晰可见整齐的武装方队。
    飞机落稳。顾祝同率一群将领急步朝机舱口走来。
    开封,蒋介石寓所小客厅。
    湖蓝色沙帘、桌布。白亮的藤椅、藤桌。炙人的暑气在这里顿消。
    顾祝同额头上还是沁满了细汗,笔直地站着。客厅里只有他和蒋介石两个人。
    蒋介石问:“你调的部队呢?”
    “都在路上,日夜急驰,鲁道源已经赶到羊山附近……”
    “那个王仲廉呢?”
    “连日大雨,车辆辎重陷于泥泞,我已电催,限他23日前必须赶到羊……”
    蒋介石“呼”地从藤椅上站起:“娘希匹!他现在哪里?!”
    顾祝同惶惶然:“王仲廉部在龙凤集附近。”
    “告诉他,21日赶不到羊山,军法从事!”
    蒋介石愤懑地说:“以我的绝对优势,竟每为劣势之共匪所制,究其最大原因,
就是这些昏庸之辈精神不振,行动萎糜,每存苟且自保之妄想;既缺乏同仇敌汽之
认识,又无协调一致之精神,束手让共匪所制,取屏招患……”
    蒋介石突然以手击胃,亢奋的情绪导致胃部一阵阵痉挛。
    “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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