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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大势中原-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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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好电文,每每把眼镜一摘,对工作人员说:‘送政委定稿。’邓小平个子不高,
散步或出门迎接什么人,刘伯承总是走在邓小平后面或侧面稍后。这种细微之举令
我感动不已。邓小平称刘伯承‘刘师长’。看我有些不解,就对我说:‘这一嘛,
伯承是129师老师长;二个嘛,伯承是我的老师,我敬重的长者。’有一天,他拿了
一副字给我看。我问他喜欢什么体,他很认真地说:‘刘体,集柳、颜为一体的刘
伯承体。我临的就是他的帖。’
    “住了四天,刘伯承看我老是闷着,问我:‘想不想到我们后方看看?蒋先生
说我们是土匪,共产共妻,你看是不是那样。’我笑着说:‘好,我去看看!’走
的那一天,刘伯承、邓小平为我饯行。在座的还有罗哲东、郓城被俘的55师副师长
理明亚。
    “席间谈到蒋介石主办的上校以上的军官训练班。理明亚6月底刚受训回来,7
月初就被俘了。他说:‘蒋委员长企图解决两个问题,一是检讨战术,一是解决士
气。有什么办法呢?统帅部绝对不承认战略有错误,反而责备将领们不注意战术,
不关心自己的存亡荣辱。蒋说:我个人已经老了,没有关系,你们不好好干,最后
失败了都是共产党革命的对象。说得大家都笑起来。’理明亚接着说:‘这回我受
训一趟,花了40多天,其实无论如何一个月足够了,可是大多数人躲来躲去,根本
无心归队。所以我们营师长福霖说我:明亚,你还算老实。’
    “我的副师长罗哲东有头脑;他是湖南人,带点辣椒性格。他说:‘我们那边
的问题是没有政治资本。北伐的时候,我们有明天的远景,今天打军阀,明天革命
成功,中间只隔着一个短短的黎明。人人为肩上的重任自豪。那时黄埔同学见面,
就问哪个做了烈士。没有怕死的,都以死为荣。现在呢?今天为了什么?明天是个
什么样子?眼前一片漆黑。哪里有勇气流血牺牲?怎么能不打败仗?’
    “理明亚苦笑道:‘我们现在成了那时的北洋军阀。行军找不到向导,打仗找
不到担架队;天一黑赶紧宿营,几个部队挤在一起,即怕被解放军包围,又怕地方
民兵骚扰。放出去的侦察不但弄不到真实情报,反而常常遭伏击。简直就像聋子、
瞎子。而解放军对我们的情况却摸得清清楚楚,连我们师长个子有多高、眼睛有多
大、鼻子有多长都知道。’
    “邓小平笑了,说:‘不光知道师长的,你的我们也知道。’大家正笑着,就
听旁边的收音机播出了国民党中央社的一条‘新闻’:‘鲁西消息,刘伯承所部溃
不成军,国军连日来获得空前大捷……’当时我很难堪,便说:‘中央社从来不说
真话。’刘伯承笑笑说:‘从反面听嘛!鲁迅先生的推背图,对蒋介石很适用。’
    “饭后,送我们的车子来了。过黄河走寿张,经过邯郸,再去太行山。张际春
副政委也来送行,并派了保卫科张科长专程护送,保证我们的安全。临别,刘伯承
把他写的《指挥纲要》一书送给了我……
    “在那个四合院住过的四天,对我的后半生起了巨大的作用。当时我不曾意识,
其实我和刘邓一接触,我原有的信仰就开始崩溃了,新的思想亦已孕育。在解放区
参观结束的时候,摆在我面前有三条路:可以回南京,可以回家乡,可以留下参加
解放区的工作。我选择了后者。后来我再没有机会见到刘伯承;如果有,我想我会
改变称呼,称他‘刘师长’的。”
    陈颐鼎老先生谈了许多许多。临别,他送我们出门,指着门口的“黄埔同学会”
牌子又道:“民族分裂是我们这一代人造成的,祖国的统一也应当由我们这一代人
来完成。我在努力做,也算不辜负刘伯承师长的教诲。”
    在北京,我们见到了晋冀鲁豫野战军的保卫科科长张之轩老人。他一米八的个
头,虽年逾七旬,又大病初愈,但腰板笔直,像个小伙子。
    我们听到不少关于这位保卫科长的精彩故事,也看过他的《南征年历》。他机
敏勇敢,又严谨心细,刘邓大军的许多重大事情都能从他的《南征年历》中找到记
载。
    他讲了护送陈颐鼎等人过黄河到后方去的片断——
    那天晴空万里,静风,河面上仍是巨浪叠起。船行至河心,面对几里宽的黄水
浊浪,罗哲东惊诧道:“这么宽的河面,这么大的波涛,对面又有重兵把守,刘邓
大军究竟怎么过的河呢?不可思议!”
    张之轩暗示他问理明亚。
    理明亚坦然地说:“河防是我们55师把守的,守河我们还是有经验的,估计这
种季节没人敢闯黄河,也就疏乎大意。当刘邓大军突然出现时,我们已经来不及组
织抵抗。为了保存实力,全师收缩,进了郓城。”
    陈颐鼎说:“刘伯承真是天下奇才。这样的天险,隔岸又有重兵,居然敢迎面
而过。自古以来,兵书战略上没有这样的打法。”
    罗哲东接道:“像我们这样一年里这么多将领一个个被俘,恐怕也是史无前例。”
    理明亚摇摇头,叹道:“不奇怪哟。在南京受训的时候,我跟老头子(蒋介石)
对面坐,他一张嘴,露出红的牙床,满口牙掉得精光。我算了算,他正好60岁,心
里就叫了声:不好!”
    “为什么?”罗哲东挺奇怪。
    “这你老兄还不知道?60岁是‘牙运年’。没有牙,就是‘倒运年’。他倒运,
你我之辈焉能不遭厄运之灾?”
    罗哲东笑了:“原来理师座还懂相术。既有此术,怎么没给自己相相面?”
    “这倒叫你说着了。今年3月我给自己相过面。那一天又正巧做了一个梦,梦见
儿子突然死了。我就知道大运不佳。”
    张之轩在一旁听着,暗暗好笑。过河后他一直随第1纵队行动,打郓城,打六营
集,他都参加了。可以说,这三位黄埔生、国民党的中将都是他的俘虏。在缴获的
文件中,有一份是陈颐鼎、罗哲东从南京受训回来后根据蒋介石叮咛亲手制定的,
很有意思。
    文件规定,为避免被俘要采取特殊措施:
          (一)长官对部下称名号,部下对长官称“先生”,
      平级则称号或老张老李。
          (二)长官一律穿士兵服装,不戴领章、臂章、肩
      章,统一钉于衣袋内。各级长官所带卫兵、传令兵应避
      免一切恭敬动作,携带手枪时,藏于衣袋内。
          (三)司令部万不可选择好房屋,其间若有居民应
      使其离开,另集一室,并多设伪装司令部,门卫一律单
      哨,使用步枪。
          (四)行军时如遇老百姓询问,以“八路”答之,友
      军询问,以“打八路”答之,万不可暴露番号。
          (五)进入公共场所,如在酒楼、澡塘、商店等,
      均不可谈论军事,严禁与老百姓闲谈。
    缴获的文件中还有一本第70师第40旅第279团2营6连长的日记,从中可见国民党
军下级官兵的心境和士气——
          5月1日:由克州出发,逃了两个兵,今天又逃
      了两个。本连阵地,又向后延伸了,我实在时时准备
      着,有事时一个死。
          5月13日:今天又跑了两个。连部号兵洪明德开
      了小差。8班那个背机枪的兵,拐一支步枪跑了。天
      啊,叫我如何干下去!根本就补不胜补,你今天补一
      个,他明天要跑两个。
          6月17日:我们在昌邑集停了很久,连一个老百
      姓也没看到,简直八路军是想向我们封锁,弟兄们两餐
      没吃一点油了。
          6月19日:自昨早上起,全旅人都没有饭吃,真
      要命!什么都没有,只有挨饿。
          7月8日:今晨55师师部逃下来三个长官,都狼
      狈如丧家之犬。我问他们郓城情形,他们不胜悲忿地
      说:“郓城完了!”他们自昨晨由郓城逃出后,一直没有吃
      过饭,白天藏在高粱地里,夜晚走路,肚子饿了,就啃
      高粱杆。
          7月10日:今天在途中碰到55师师长,穿着便
      衣,满身泥巴,狼狈地坐在一辆牛车上,垂头丧气。迫
      击炮连陈连长斥责他为什么把牛车拦着路,他的卫士
      说:他是55师师长。我们都把舌头一伸。唉,多堂哉
      皇哉的师长啊!而今坐着牛车,落荒而逃。这是他做梦
      也没有想到的吧?老天爷保佑,不知我们的下场会是个
      什么样呢?!
    在这个连长7月10日发出如此感叹后的第四天,他和他的师长都成了俘虏。
    自上船,陈颐鼎很少说话。眼睛一直看着河面上来来往往运送后勤物资、伤员、
医院、马匹、车辆的船只。那些船工赤身裸体,喊着号子,阳光把身上的汗水映得
像闪光缎一样。浪大船不稳,一件医院的什么器械落人河中。那水有10多米深。只
见一位船工“咚”地扎入水中,稍许,举着那东西露出头来,哈哈地笑着。
    陈颐鼎喃喃的:“即便攻下解放军的一城一池,也占不住。民心所向,大势已
去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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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鏖兵羊山
                   鲁西南    羊山集    1947年7月13日——19日
    羊山集是个有居民千余户的大镇。这个古老的镇子依山而据,此山名曰羊山。
    不知是哪位有灵性的人给它起的名字,一个“羊”字把这座不大的山点化活了。
它东西走向,五里长,东头有一个圆圆的山包,似仰着的头;中间一段曲而长,似
躬着背的腰;西头小山包包一个个挤在一起,似翘着的尾巴。远远望去,极像一只
仰着头、极着尾、跪着腿、躬着背、正在吃奶的小羊羔。
    这方水土自有战争开始,便是屯兵据守之地。羊山的周围至今还完好地保留着
明末时期的寨墙;寨墙外面,东、南、西三面有丈余深的水壕,这是侵华日军、汉
奸队盘踞时留下的。国民党军整编第66师开进羊山集后,又在寨墙、水壕之间加筑
了一道坚固的鹿等。大大小小、明明暗暗的碉堡、射击孔密匝匝地分散在鹿碧之中,
火力可控制羊山周围1000米开外的地区。第66师师长宋瑞珂是个有战术眼光的人,
他巧妙地利用羊山的羊身、羊头制高点,与山下集镇的民房构成核心阵地,隐蔽工
事一层又一层,像个铁筒,易守难攻。除此之外,宋瑞珂又在羊山集二里开外的村
庄和四野做了布局,开辟了辐射状的野外阵地。
    第66师系蒋介石的嫡系精锐,配置一流的武器装备;和张灵甫的第74师比起来,
除编制配额略少外,战斗力一点也不逊色。师长宋瑞河毕业于黄埔3期,因出类拔革
而留校任内务长官。北伐开始后,他几次打报告请求参加北伐军,学校不允。他说
动了校医,开了张“患肺病”的证明递了上去。学校教育长也知道这是一纸假证明,
但终被他的诚挚所感动。那时的宋瑞珂是个满腔爱国之情的热血青年。他个头不高,
斯文白净,像个绍兴师爷,却没有绿林和行伍之气。他是地道的山东人,青岛市的,
因家境艰涩,只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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