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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娃噜嫂-第2部分

小说: 娃噜嫂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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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工活自是无人监管着,故一股自由清新的气息浸润老大全身。一整天,老大如同一部机器那样,在田间不停挥舞
铁锹,直至黯红的晚霞将他身影拉长,方意识到,该收工啦!一想到收工,才感觉到累。于是老大朝西方望了一下,将
手中的锹镐皆抛至田边的山路上,然后自己一如习武之人那样噗地一下直挺挺躺到松软的青草上。躺下后尚未等老大将
身体完全展开,早有欤B草、车辘轳菜所释幽幽苦香,游丝般将他裹缠。

(3 )
    不由老大将身体向大地靠了靠,试图聆听苏克素护河春潮涌动的声音,感受一下春回大地的脚步。转而,老大又将
目光投向呼拦哈达山崖间,他再清楚不过,那里定有一簇蔟,一团团粉红的鞑子香花(鞑子,其他民族对满族的称呼),
在喜闹崖头。悠然之中,老大仿佛觉得自己每个细胞都在四处飘散,且弥入这天、地、山、水的静谧之中……
    一米七四个头,是老大上初中选飞行员体检时得知。如此个头在那个年代,那个地方,算是高个。体魄健硕的老大,
浑身上下的肌肉如同铁块一般的坚硬。徒手扳倒一头公牛,对老大来说不过是想不想干的事。
    由于老大的祖先与建洲女真人努尔哈赤同宗同族,因此体内不可避免地流淌着满洲贵族血脉。满族乃通古斯人种,
(东北亚含俄罗斯远东地区的族群,皆属通古斯人种。)致使老大鼻梁挺直毛发微卷,两眼近而深邃,看上去多少沾点
洋味。又由于老大的长相酷似罗马尼亚故事片《背叛》里的老大——凯利姆,所以众人皆喜欢称其为“老大”。
    遥望行将落下的太阳,老大再清楚不过,这家伙早已失去正午时分的耐心,转眼便会钻入大山的背后。因此老大啪
地一个鲤鱼打挺从草地上一跃而起……
    呼拦哈达山脚下,离苏克素护河较近的地方,居住着六、七十户人家,称阿哈伙洛(满语:阿哈,汉语意为奴隶、
奴仆。伙洛,汉语意为沟)的堡子。堡子里百分之七、八十皆满族人。
    老大的家就住在阿哈伙洛。
    远远俯眺,如血残阳笼罩下的阿哈伙络,家家户户的泥草房上炊烟袅袅。老大知道那里该是多么祥和的一派气象啊!
    远处串串散养的黄牛,仿佛一对对漫步的情侣,踏着夕阳悠闲地向堡子方向踱去。那一刻老大有些为黄牛没有多少
悠闲的日子而担忧,因为春耕的劳苦正向它们迫来。迎着早春拂过的一丝凉意,老大没有像黄牛那样散漫,而是迈着欢
快的脚步,往下走……
    走了一截,老大突然止住了脚步。止住脚步是因为老大发现,山道旁边的沟塘子对面有两个人在晃动。直觉告诉老
大,这两个人绝非堡子里张三、李四、车五、王六……等哪位!许是处于好奇,抑或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老大鬼使神
差般靠近沟沿悄然坐下。
    令老大万万料想不到的是,就这一坐可不打紧,使他今后的人生面临着血与火的洗礼!
    坐稳后老大瞧清,一条赤着脊背的汉子,正用半截铁锹头在铲土。仔细看过汉子的身量和模样,老大敢断定,此人
乃十几天前傍晚在堡子里讨饭之人,绝不会错!
    那汉子身旁蹲作一团,一把一把薅着刚刚抽绿蒿草的,定是那女人了啦!看罢,老大的心訇然一动,立刻将诧异的
目光凝在女人身上。老大在想,如果没记错的话,女人该是个大腹便便的孕妇呀!而眼前这个瘦弱得团成一团的女人,
实是令人费解。当“生啦!”的信号在老大脑子里一闪,禁不住老大的心猛地又颤了一下,“唉哟!女人还没有满月啊!”。
    目光顺着老大的思路在四处搜寻女人的孩子,以确定自己的判断。可最终老大未能找出答案,只是发现女人身后,
塑料布上用旧棉被围的包裹。包裹是什么,老大不清楚。
    一台两侧挂有箩筐的侉车,是较之那日唯一多出的家当。那天不见侉车,定是提前藏于暗处,否则推着侉车讨饭岂
不把人吓着,老大想。
    想想那天傍晚他们远去的身影,老大原以为他们不过是过路讨饭的。可他们缘何未走?这些天他们经历过怎样惊心
动魄的事情呢!今天又何以转悠到这山下来?他们想干什么?是想住在这里?暂无其解。
    可有一点老大是清楚的,这几年委实有不少山东逃荒者,拖儿带女来到深山。深山老林的沟壑里溪水旁,时常会见
到他们支起三块石头“埋锅造饭”时的情景。然而,令人难以想象的是,他们一则无住房,二则没口粮,在这深山老林
里,将如何存活且不说,还库哧库哧地生儿育女!

(4 )
    面对此情此景,老大忽然觉得苦难中的人,一如山里奔跑的动物不二,都在为存活而疲于奔命两者最大区别,莫过
一件裹体的衣服罢了。动物是弱肉强食,而现在的人何尝不是如此。
    只不过人在搞掉你时,手段更卑鄙可耻而不讲法则……
    想到这一种人的本能趋使着老大,只见他陡地站起将屁股下的锹镐向他们掷去。
    “喂!哥们!拿去用吧——”
    突如其来的喊声,定是把汉子和女人吓着了。他们活像两条受惊的巴狗,双双扬起脸用惊恐的目光视着老大,不响
;而后女人又本能地向男人身后匍匍,似乎在等待灾难的降临。
    瞧女人瑟瑟的样子,老大顿为自己的卤莽而后悔不迭,遂将话语放软了说道,
    “哥们,还愣着干啥,拿去用吧……另外,你们可从左面下去,再往上走几步那里有个旧房框,可以避风……”
    汉子怔了半天,最后大概是判定老大确无恶意,方操一口浓重的山东话小心说道,
    “哎呀,这太好啦!谢谢你!谢谢!”
    ……
    血色黄昏终未挺多久,就被幽暗的夜色所替代。举目眺望西方目所能及之处,隐隐约约有几朵黑云悄然向这边滚来。
    怀着沉重的心情,空着手老大走在回家的山路上。一路上,老大如同一个永远也操不完心的慈父一样,为他们担忧
着。心下老大在想,今晚他们吃什么,又住哪里?残垣断壁的房框,冬天用它避避风寒尚可,下雨呢?
    不知是处于怜悯或是好奇,抑或其他什么原因,总之老大惦记他们。
    次日清晨一睁开眼,老大便从炕上一跃而起,然后一伸胳膊套上领口带拉链,半新不旧绛色秋衣。粗滚滚的大腿,
被一条劳动布工作服裤子裹着。宽大的脚把一双高腰农田鞋塞得满满的。最扎眼莫过老大头上那顶时髦的绿色军帽。那
时若拥有一顶军帽,对于男青年来讲绝不亚于时下屁股下的奔驰车那样令人羡慕。
    跟条饿狼似的,老大三下两下吞罢早饭;在从炕上蹦到地下时,顺手将两个苞米水面饽饽,卷入怀里。接着老大又
使眼偷偷扫了一下妈妈。趁妈妈不注意老大抽冷钻入哈什(满语:仓房)。从哈什的笸箩里,摸出七个仅有的鸡蛋,也
装入怀中。
    瞧老大伸长脖子朝鸡窝里探望的样子,大概是嫌鸡蛋太少。那会鸡窝里正有一只脸憋得通红的母鸡临产。瞅了一会,
老大估计这家伙一时半会完不了,便摇了摇脑袋,抓起镰刀别入腰间,又将铁锹悠至肩上,就风急风火地朝山下奔。
    清晨的雾大势弥漫,整个世界白蒙蒙一片,跟进了蒸汽房差不多。空气也仿佛被水滤过一般的清新凉爽,呼吸起来
似乎还有细微的颗粒沁入心肺,令人倍觉舒畅,难免心扉为之一开。神清气爽的老大活动一下腰腿,觉得身体特利落。
    不一会,老大就来到山下。当老大再度见到汉子和女人时,眼前的一切不觉讶然。对面长满蒿草灌木的斜坡已被铲
平,且开出一块几十平方米的平地。平地中间汉子正用铁锹,挖出一个半米多深长方形的坑。看罢眼前的一切,老大估
计他们可能是一宿没睡觉!
    一口没了耳朵的生铁锅被几块石头支着,这是老大轻轻跳过沟塘的溪水时看见的。生铁锅下柴火正旺,且有微微青
烟扶摇直上。生铁锅里,咕嘟咕嘟作响,看样里面煮着刚刚从野地里采来的柳蒿、汲汲菜之类的山野菜。生铁锅剥落的
红锈和着野菜的青绿,恰好合成标准的靛蓝色。锅中尚有一丝白亮亮的东西混杂其间。“那大概就是草根抑或树皮吧!”
老大在想。
    女人一直将头埋在胸间,垂下的短发将她大部分的脸庞遮掩。方才女人见老大到来,就好像自己整洁干净的家里有
件羞于见人的异物似的,忙抓起一把树枝将生铁锅掩上,转而又去干活。看样子,女人不大愿意让外人知道自己的辛酸。
当女人转身离去的那一刻,老大在心底为女人起码的一丝尊严而感动着。

(5 )
    走近铁锅老大俯下身,从怀中掏出三个鸡蛋塞入锅中,然后又将剩余的鸡蛋,悄然放到铁锅旁边的搪瓷茶缸里,接
着又拾起树枝,将锅里裸露的鸡蛋,往山野菜下面按了按。
    恰在老大丢掉手中树枝欲直起腰的那一刻,女人刚好从他身旁走过。无意中他窥视到女人那双赤脚丫。老大惊奇地
发现,那该是一双令人砰然心动的脚丫!它长脱脱,扁生生,肉呼呼地踩在地上。几个脚趾如同工艺品一般的精美,且
匀称排列。二母脚趾略微长些,与大母脚趾间有道稍大一点的缝隙。赤脚丫虽沾有泥土,但决掩饰不住它的秀美。
    霎时间,老大的心突突跳起,一股强烈的想追上去抚摩一下的欲望,在纠缠着自己……
    然而老大那贪婪的目光,只能在那双美丽的小脚丫掠上一掠便不得不慌乱移开。老大清楚,如果不那样的话,弄不
好会落下个偷窥之嫌。这时老大甚觉心里发燥,故狠狠吞了一口唾沫,竭力把那颗驰骋的心收回,遂将目光调向汉子说,
    “哥们,是不是要盖‘地窨子’?”
    “地窨子”乃是东北满族人最原始住房的一种。房子一半在地下,一半在地上。主要功能是御寒。
    “对!对呀,我说!多亏了你的锹镐……”
    汉子一边迭声地谢着,一边停下手中的活,同时呈现出一脸感激之状。对于汉子或多或少,带有点奴仆对主子感恩
戴德的情态中,老大觉出苦难中人的那种悲凉与无奈。
    看上去汉子体格很单薄,浑身上下灰土土跟刚刚出土的木乃伊一样,无一丝光泽。如同铁锈一般,薄薄的皮肤,裹
着一凛凛一块快极不明显的肌肉。蓬乱的头发里,夹杂着泥土和草末。
    汗液从汉子头发里流出,在脖颈上刻下道道污迹。仔细端详,你会从汉子棱角整齐的方脸,尚能捕捉到他昨日的英
俊。一条更生布的便服裤子满是补丁,白裤腰朝外翻卷。未见他的鞋和褂子,老大想一定是放在罗筐里了吧?
    “这锹你用吧!我又给你带来一把镰刀……”
    老大对汉子说。说完后老大将镰刀递给汉子。和汉子说完话时,老大仍旧未忘记,破解自己心中的疑团。于是他将
目光落到旧麻花棉被上,当老大瞧清棉被里的一切后不免松了一口气。因为老大瞧见棉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样子,他断
定里面一定是孩子。当老大确信无疑后心顿时又提溜起来,在为这个小家伙的存活而担忧。
    对于小家伙的事老大不敢再多想只想尽快离开这里,因此他和汉子打声招呼,转身到上面去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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