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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部分

季羡林先生-第68部分

小说: 季羡林先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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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我心里真急,但是,我谨遵我的一条戒律:决不打小猫一掌,在任何情况之下,也不打它。此时,我赶快把稿纸拿起来,抖去上面的猫尿,等它自己干。心里又好气,又好笑,真是哭笑不得。家人对我的嘲笑,我置若罔闻,‘全等秋风过耳边’。(《老猫》)”他的散文中,有许多篇是吟咏花木鸟兽的,如《马缨花》、《香橼》、《海棠花》、《夹竹桃》、《兔子》、《老猫》、《喜鹊窝》等等。读这些文章,你会感觉到,这些动植物都是通人性的,有感情的,它们都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作者就是它们的知己,像天真的孩子一样,同它们一起快乐,一起悲伤,一起流泪。关于钟爱草木鸟兽的这种情结,他曾多次这样地表白过:“我是一个没有出息的人,我的感情太多,总是供过于求,经常为一些小猫小狗小花小草惹起万斛闲愁。真正伟大的人们是不会这样的。反过来说,他们像我这样的话,也决不能成伟人。我还有点自知之明,我注定是一个渺小的人,也甘于如此,我甘于为一些小猫小狗小花小草流泪叹息。(《幽径悲剧》)”其实真正伟大的人,才会对世间万物充满感情,正如太史公所说:“仁者爱万物。”天下凡怀有博爱之心,富于感情的人,才会具有“爱万物”的高尚情操,正所谓:“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孟子·离娄下》)



仁者寿(2)



  处理好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这当然是个老生常谈的问题,不过,季羡林有自己处理人际关系独特的地方。他说:“至于人与人关系,我的想法是:对待一切善良的人,不管是家属还是朋友,都应该有一个两字箴言:一曰真,二曰忍。真者,以真情实意相待,不允许弄虚作假。对坏人,则另当别论。忍者,相互容忍也。”(《做人与处世》)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他对世人充满了爱心。他爱生养他的母亲,培育他的叔叔婶婶,难以割舍的儿女,教过他的老师,不论是德国哥廷根大学的瓦尔特施米特教授、西克教授,还是中国清华大学的陈寅恪教授、朱光潜教授;他爱他的同乡、同学和朋友:臧克家、吴组缃、林庚、李长之、冯至、胡乔木、李广田、沈从文、吴作人、王力等;他同样爱着与他童年时一起割草、玩耍,至今仍然目不识丁的一个叫杨狗的朴实的农民;他爱一切爱过他,帮助过他的人;他还爱那些虽不知道姓名,但正直、善良的可爱之人。在他创作的一百多万字的散文里,他以满腔的热情颂扬他们的高尚品质,抒发对他们的爱心。读他的散文,常常被他那真挚的爱心所感动,有的文章甚至是和着泪写成的,感人至深。这里仅举一例:1993年,他在《哭冯至先生》一文中写道:
  近几年来,我运交华盖,连遭家属和好友的丧事。人到老年,旧戚老友,宛如三秋树叶,删繁就简,是自然的事。但是,就我个人来说,几年之内,连遭大故,造物主——如果有的话——不也太残酷了吗?我哭过我们全家敬爱的老祖,我哭过我的亲生骨肉婉如,我哭过从清华大学就开始成为朋友的乔木。我哪里会想到,现在又轮到我哭冯至先生!”白发人哭黑发人”固然是人生至痛,但“白发人哭白发人”,不也同样的惨痛吗?我觉得,人的眼泪不可能像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几年下来,我的泪库已经干涸了,再也没有眼泪供我提取了。
  臧克家的夫人郑曼女士读了这篇悼文后,专诚给季羡林写了-封信,信中说:“拜读大作《哭冯至先生》,使我热泪盈眶,久久不能平静!冯至先生的谢世,是我国文学界、翻译界、学术界的重大损失。冯至先生走了,他得到了‘解脱’,而留给生者的是难以忘却的怀念!他地下有知,读到您如此亲切诚挚的悼文,也会含笑九泉的。可我们却为您的健康担心,用自己的血泪来写悼文,可-而不可再啊!”郑曼女士这里说的“可一而不可再啊!”是有所指的。她曾在1987年读过季羡林的《重返哥廷根》-文。文中描述他在养老院中与他的“博士父亲”瓦尔特施米特见面时的情景,深夜离别时依依难舍的场面,使郑曼女士感动得泪湿衣襟。她于是打电话告诉季羡林:“我读了您的《重返哥廷根》,都哭了。”季羡林回答说:“我是含着泪写的。”郑曼女士担心季羡林这样一次次地用血泪来写文章,有害健康,所以才有“可一而不可再”的话。一周以后,郑曼女士收到了季羡林的回信:
  郑曼
  克家:
  你们的来信收到,谢谢!
  苏轼的词说:“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这个道理,我经过八十多年的生活历程,是完全理解的。然而人非木石,孰能无情?每遇到悲离之事,则仍不能排遣,实在无可奈何也……
  但是,“对待坏人,又另当别论”。季羡林绝非好好先生。他对一切恶人恶事决不姑息迁就,有时甘冒生命的危险与恶势力斗争。季羡林对“坏人”的看法,颇有新意,不妨在这里多说几句。1999年7月24日,他在《新民晚报》的“人生漫谈”专栏中,写过一篇短文,题目就叫《坏人》。他写道:“积将近九十年的经验,我深知世界上确实是有坏人的。……那么,什么又叫做‘坏人’呢?记得鲁迅曾说过,干损人利己的事还可以理解,损人又不利己的事千万干不得。我现在利用鲁迅的话给坏人作一个界定:干损人利己的事是坏人,干损人又不利己的事,则是坏人之尤者。”“据我的观察,坏人同一切有毒的动植物一样,是并不知道自己是坏人的。”“我还发现,坏人是不会改好的。这有点形而上学了。但是我却没有办法。天下哪里会有不变的事物呢?哪里会有不变的人呢?我观察的几个‘坏人’偏偏不变。几十年前是这样,今天还是这样。我想给他们辩护,都找不出词儿来。有时候我简直怀疑,天地间是否有一种叫做‘坏人基因’的东西?可惜没有一个生物学家或生理学家提出过这种理论。我自己既非生物学家,又非生理学家,只能凭空臆断。我但愿有一个坏人改变一下,改恶从善,堵住我的嘴。”季羡林这种关于坏人的看法,也许欠缺理论基础,也许会遭到生物学家、伦理学家们的质疑,但是它符合生活实际,尽管目前科学还不能证实它。而且许多人都会有同感,只是还没有人像他这样直言不讳地说出来罢了。
  最后,再来谈一谈他做人处世的第三条原则:处理好个人心中思想与感情矛盾平衡的关系。
  每一个与季羡林有过接触的人,都会有一种共同的感觉,那就是他性格的平和、宽厚与朴实。他从不疾言厉色,也从未见他发过火,骂过人,抱怨过什么事。一般人看见他平时严肃认真,不苟言笑的样子,会觉得他是一个刻板而枯燥无味的人,其实完全不是这样的。正像许多了解他性格的人所说的,他就像一个“铁皮暖瓶”,表面上严肃得有点让人敬畏,内心却是滚烫的。同他谈话,你才会了解到他的睿智与幽默,听到他发出宛如孩子般天真的笑声,看见他露出宛如孩子般天真的笑容。从表面上,你永远不会看出他内心有什么痛苦与烦恼,似乎他永远安详、恬静,像一潭平静的池水。事实上,他内心的痛苦与矛盾,一点也不比常人少,甚至比常人要多得多,只不过他从不对别人说起而已。比如,1999年,他在一篇叫《世态炎凉》的短文中写道:



仁者寿(3)



  我已到望九之年,在八十多年的生命历程中,一波三折,好运与多舛相结合,坦途与坎坷相混杂。几度倒下,又几度爬起来,爬到今天这个地步。我可真正参透了世态炎凉的玄机,尝够了世态炎凉的滋味。特别是十年浩劫中,我因为胆大包天,自己跳出来反对北大那一位炙手可热的“老佛爷”,被戴上了种种莫须有的帽子,被“打”成了反革命,遭受了极其残酷的至今回想起来还毛骨悚然的折磨。从牛棚里放出来以后,有长达几年的一段时间,我成了燕园里一个“不可接触者”。走在路上,我当年辉煌时对我低头弯腰毕恭毕敬的人,那时却视若路人,没有哪一个敢或者肯跟我说一句话的。我也不习惯于抬头看人,同人说话,我这个人已经异化为“非人”。……雨过天晴,云开雾散,我不但“官”复原职,而且还加官晋爵,又开始了一段辉煌。原来是门可罗雀,现在是宾客盈门。你若问我有什么想法没有,想法当然是有的,一个忽而上天堂忽而下地狱,又忽而重上天堂的人,哪能没有想法呢?我的想法是:世态炎凉,古今如此。任何一个人,包括我自己在内,以及任何一个生物,从本能上来看,总是趋吉避凶的。因此,我没有怪罪任何人,包括打过我的人。我没有对任何人打击报复。并不是由于我度量特别大,能容天下难容之事,而是由于我洞明世事,又反求诸躬。假如我处在别人的地位上,我的行动不见得会比别人好。
  “洞明世事,又反求诸躬”。这就是他在遭到那么多大劫难后,仍然能够保持心理平衡的“秘诀”。这“秘诀”其实非“秘诀”,不正是孔子当年在回答子贡问“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时说的“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吗?孔子在这里强调的是“恕道”的永恒意义。孔子这句话,世人皆知,不是什么“秘诀”。但是,世人皆知,并不等于世人皆能做到。能做到的人,从来就是很少的,尤其在今天。
  当然,一个人除了政治上受迫害,会使心灵遭受极大痛苦外,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同样会使人心理失衡,比如权力、地位、金钱、死亡等等。季羡林从不追求权力、地位和金钱,这是人所共知的。对于死亡,他的坦然和超脱,简直使人吃惊。他曾开玩笑说:“我是曾经死过一次的人。……从l967年12月以后,我多活一天,就等于多赚了-天,算到现在,我已经多活了,也就是多赚了三十多年了,已经超过了我的满意程度。死亡什么时候来临,对我来说都是无所谓的。我随时准备着开路,而且无悔无恨。……我自己的确认为死亡是微不足道极其自然的事。连地球,甚至宇宙有朝一日也会灭亡,戋戋者人类何足挂齿!”(《谈老年》)一个连死亡都参透了的人,还有什么事情能使他痛苦和忧虑呢?
  中国古代的两位圣人:孔子和孟子,都是长寿之人。孔子活了七十三岁,孟子活了八十四岁。在当时的条件下,这样的寿命,算得上是长寿纪录了。这两位圣人长寿的“秘诀”是什么呢?孔子回答了这个问题,他说:“知者乐,仁者寿。”季羡林长寿的“秘诀”,大概也就在一个“仁”字上吧!



辉煌的学术成就(1)



  如果用百米赛跑来比喻季羡林一生的学术研究历程的话,那么,可以说六十七岁(1978年)以前,由于客观环境的限制和干扰,只跑了二三十米;六十七岁至今(2002年)的二十四年时间内,则跑完了最后的七八十米。而在最后的七八十米跑中,从1992年至2002年的十年,则是他最后的冲刺阶段。所以他说:“我的学术研究冲刺起点是在八十岁以后。”在这最后十年里,他完成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三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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