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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中国名著诞生记-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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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以为满意的细节时,哪怕再激动,也要搁笔想一想,这是否真?是否是感
情用事编造出来的?检验是否真实的唯一标尺是生活。我力求忠实于生活。
生活是复杂的,决不像小葱拌豆腐那样一青二白。生活中的人更是复杂的,
没有任何一种数学机器能够计算出人的心理和性格的复杂性来。从主观意念
出发写作品很容易,这不需要生活,只需接政策条文坐在屋子里编就是了。
需要白脸的施粉黛,需要红脸的涂油彩。。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编之不尽,
写之不竭。这样不顾生活真实编造出来的东西尽管在外壳上打扮得多么“进
步”、多么时髦,在一时间也许很受宠爱,但终究是短命的。它对我们党和
人民的事业,对我们的社会主义文学实在是有害无益的。在我自己的创作道
路上,就曾吃过这样的苦头。有的同志说,老木匠尽管有着善良美好的心灵,
但从政策考虑他应该是一个阻碍改革的落后形象,而作者对他倾注的同情太
多了;小木匠尽管钱迷心窍,但他应该是一个社会主义改革的新人形象,而
作者对他的责难太多了。倘若从定义出发考虑问题,也许可能应该是如此的
吧!然而生活中的大活人却并非是这样简单啊!我写这两个形象的时候,努
力不从主观愿望去考虑他们应该怎样怎样,而努力按照我所了解的生活中他
们的本来面貌来描写和刻划。不在生活底层浸泡得很久是不会有这种观察和
感受的。在《鲁班的子孙》落笔之前,我给自己规定的原则是:多写实,少


务虚,不夸大,不贬低,平平淡淡的情节,切切实实的人物,决不故作惊人
之笔。哪怕是一个黄泥抹的火炉,一块风雪中摇动的站牌,一双结满茧子的
小木匠的手。。也照我亲眼见到的写来。即是这样还出错呢,就像读者批评
的富宽砍柴数字上的失误就是一例。

老木匠、小本匠、富宽、黄兴、大忠。。他们不是生活在一个平静的田
园里,他们周围充满着各种矛盾和风波。新的分裂和组合之后,恐怕还会有
新的分裂和组合。我力图将他们的神经和血管和我们变革着的、蓬勃发展着
的伟大时代接通。没有典型化的环境便不会有典型化的人物。

你站在老木匠一边么?

我是作者。我不是老木匠。

你站在小木匠一边么?

我是作者。我不是小木匠。

那么你寄希望于谁呢?

我寄希望于老木匠。我寄希望于小木匠。你听,斧头声不是又响了么?
小电锯不是又呐喊起来了么?今年过小年,老木匠也许还会站在摇动的站牌
下面盼着儿子回来;小木匠也许还会冒着漫天大雪回到黄家沟里来。在那座
古老的小院里,也许还会发生新的故事。两代木匠都走过了曲折的道路,新
的生活会由他们亲手开创出来的。

对一部作品,不同的读者往往会有不同的感受,不同的评论家也往往会
有不同的评论。我求什么呢?我只求我的人物是真实可信的,只求我的老木
匠和小木匠能在读者的记忆中多活些时间。我希望能够造出一片小小的镜
子,照出我们生活中哪怕是一个小小的角落。文学来源于生活,又回归于生
活。让生活来检验吧,让时间来检验吧。

借贵刊选载拙作之机,说几句关于作品真实性的话。在追求真实的同时,
我比以往更加追求作品的质朴、深厚和令人回味。然而追求不是已经得到,
我深知还差得很远,只有努力再会追求吧!

一九八三年十二月二十九日


贾平凹

(1953——)


陕西丹凤人,一九七五年西北大学中文系毕业。历任陕西人民出版社、
《长安》杂志编辑,作协陕西分会副主席、专业创作员。是中国作协第四届
理事,全国青联委员、西安市青联副主席,陕西省人大代表,省文联委员。
一九七三年开始发表作品。著有长篇小说《浮躁》(获美国美孚飞马奖)、
《妊娠》、《商州》、《废都》、《白夜》,中篇小说集《天狗》、《腊月·正
月》(其中《腊月·正月》获一九八四年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小月前
本》,中短篇小说集《野火集》、《晚唱集》,短篇小说集《兵姓》、《山
地笔记》、《贾平凹小说新作集》,散文集《月迹》、《爱的踪迹》(获新
时期全国优秀散文集奖)、《心迹》、《商州杂录》、《贾平凹散文自选集》。
其短篇小说《满月儿》获一九七八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小月前本》是
其乡土题材中篇小说的代表作之一。

在商州山地——《小月前本》诞生记

正儿八经写长一点篇幅小说,我是不敢有企图的,很多年以来,我一直
视我的创作是试验;无论短的小说,散文,诗,成功或者失败,自然我是认
真对待的,但并不看得过分严重;我只是抱定一个信念:好的东西我还没有
写出,埋着头,以每一篇为首篇,好好写吧。

《小月前本》便是这样的产物。

它谈不上是由此岸到达彼岸的一座水泥钢筋桥,也不是树木解成的板
桥,说穿了,是一块仄石,栈浅的流沙河上等距离排列的一溜的第一块仄石。

我的家乡叫这种排列为列石,它可以供过河者踩踏;“紧过列石慢过桥”,
乡间的俗语已经决定了它的作用是暂短的一瞬。

八三年的春节,闲着无事,无意间读了美学家宗白华先生的几句话,他
写于二十年代,是写给大诗人郭沫若的,说:“一方面多与自然和哲理接近,
养成完满高尚的‘诗人人格’,一方面多研究古昔天才诗中的自然音节,自
然形式,以完满‘诗的构造’。”这话于我极合心境。因为这一年,是我的
自立之年,人的一生有几个三十春秋啊,可我的创作,总是缓缓慢慢。我检
点着我的不是,意识到我的理论的修养,艺术的修养,生活体验的修养,很
不适合我目前的创作需要。我小看起我以前的那些浮浮浅浅幼幼稚稚的作品
了,厌烦起我的这些年来热热闹闹轻轻狂狂的日月了,我给友人的信中,反
复说:我要成熟!

我原是山地里的土人,几年之间,倒成了城中的市民,虽然仍算是一个
城市装潢的土特产吧,但毕竟对新的农村,新的生活,不全然尽知了。于是,
在农历正月十六日,小女为我爆放了一串还剩余的花炮,我便一头钻山去了。
我那时产生了一个奢想,也是下了一道命令,说:请结束你的游击战,在生
你养你的商州故乡,开辟一块根据地吧,数年之间,或“达摩面壁”,或“居
山落草”。

商州,实在是一块神奇的土地呢。它偏远,却并不荒凉,它瘠贫,但异
常美丽。陕西的领土,绝大部分属于黄河流域,但它偏为长江流域,它是八


百里秦川向汉中盆地的过渡,其山川河谷,风土人情,兼北部之野旷,融南
部之灵秀;五谷杂粮茂生,春夏秋冬分明;人民聪意而不狡黠,风情纯朴绝
无混沌。我背着我的笔纸,开始一县接一县地走动,真所谓过起温庭筠曾描
写过这里的生活了:“鸡鸣茅店月,人迹板桥霜”。遇人家便讨吃讨喝,见
客店就歇脚歇身,日子虽然辛苦,却万般的忘形适意。农村的新的变化,新
的生活,新的人物,使我大开眼界。我虽然不满足这种仅仅还是走动的下乡,
但仅仅这种走动,足以使我悔恨自己行动得太迟了,太迟了;想到往日城中
的烦闷,无聊,空虚和无病的呻吟,我就曾躺在丹江河的净沙无尘的滩上大
喊:“这是多好的土地啊,光这空气,就可以向全世界去出售!”

长途之中,我开始了我的写作,我常常处于一种随心所欲的境界,一连
串草出了十四篇系列散文,合在一起,起名为《商州初录》。它写得很粗糙,
几乎没有技巧上的讲究,但一些文友看了,倒过奖为“不讲技巧的技巧”。
我拿去在《钟山》杂志上发表了,反响不敢说是不大,收到了众多的全国各
地读者的来信,有的竟询问:真的有这么个好商州吗?我说,是有的,我的
记录几乎无一处没有出处啊!

写完了《商州初录》,我突然又滋生了一种非非之想:要写《商州再录》
和《商州又录》。欲以商州这块地方,来体验,研究,分析,解剖,中国农
村的历史发展,社会变革,生活变化,以一个角度来反映这个大千世界和人
对这个大千世界的心声。这当然仅是一种美妙的设想,我清楚我的力气,只
能担当起一位勘探队的向导罢了。但我力争是一位殷勤的认真的向导。

也就在这次长途之中,也就在完成《商州初录》的过程之间,我来到了
丹江河的下流。这里是陕西,河南,湖北相交的地带,真个山高月小,水落
石出。听人介绍:再往下走,可到一石踏三省的白浪街。好诗意的去处!人
是经不住诱惑的,我无论如何也该去一趟看看。但这又谈何容易,没有公路,
有的是隼嘶狼嗥,山的寂静是一种怕,河的热闹又是一种怕。我背上干粮,
大声唱着,(此时的唱不是一种消遣,是壮胆,一唱就不敢止。)开始沿河
边的一条狼牙刺丛中盘绕的毛毛道爬涉了。日在峡空,满河震响,河中出现
了一只木排。撑排人是最孤独的,却在自然中还原了自然,衣服剥脱,竹蒿
横手,过急流险滩之时,立排头,明双目,手忙脚乱,搏斗是最好的词了。
下行平缓之处,山风徐来,水波不兴,仰天平躺,吼一种花鼓。我当时呆了,
小知识分子的情调泛上,惊呼其情其景,妙不可言。便去求水中人:能不能
让我上去坐坐?他们竟大喜。一根香烟,生人便作了知己,硬载我下行了四
十里路。排上的生活真是有趣啊,他们给我讲了许许多多水上的生活,得意
了就大笑几声,气恼了便粗骂一句。我好不感激这些意外的朋友,沿河停歇,
就买酒来喝,竟喝得我酩酊大醉。

到了白浪街,住在一户农家,接触了村街中好多人事,不妨直说,他们
是有喜,有怒,亦有哀,有乐。尤其使我感兴趣的是,街正中有一家,门口
正好是踏三省的石头,家长是一个老头,少儿多女,大女们全出嫁了,女婿
有陕西的,有河南的,有湖北的,逢年过节,三省的女儿女婿来,行不同的
礼节,说不同的音调,人称老头为“三省总督”。唯有一小女未嫁,正与街
中一后生恋爱,这后生形象在街上唯一俊美,行为却被众人讥之不正,他做
生意,办副业,手头活泛,穿戴讲究,是典型的能吃大苦亦能享大乐之人,
却落得人缘孤独。此女竟反村人而动,一片热心待他,暗订了终身,惹得一
场风风语语,被老头用棒槌打骂了几顿。我到了那里,老头虽极度热情,但


眉里眼里仍留有愁恨。此后,又了解了这家的情况,联想到长途之中所见所
闻,思考了许多问题:新的形势发展,新的政策颁发,新的生活是多么复杂
而迷高明,投映在农村每一个阶层人的心上,变化又是多么微炒啊!对于土
地,对于传统的道德观念,老年人和青年人有区别,青年人和青年人有区别,
他们仅仅是粮食丰收,有吃有喝吗?不,还有好多好多能说清,和说不清,
甚至只有朦胧的意会的问题。新的生活的到来,在这么一个偏远的边地,向
一切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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