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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1984-第37部分

小说: 1984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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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绝对的真理,只要有需要的话,二加二可以等于三,同等于五一样容易。奥勃良的手一放
下,这就消失了,他虽不能恢复,但仍旧记得,就象你在以前很久的某个时候,事实上是个
完全不同的人的时候,有个栩栩如生的经历,现在仍旧记得一样。
    “你现在看到,”奥勃良说,“无论如何这是办得到的。”
    “是的,”温斯顿说。
    奥勃良带着满意的神情站了起来。温斯顿看到他的左边的那个穿白大褂的人打破了一只
安瓿,把注射器的柱塞往回抽。奥勃良脸上露出微笑,转向温斯顿。他重新整了一整鼻梁上
的眼镜,动作一如以往那样。
    “你记得曾经在日记里写过,”他说,“不管我是友是敌,都无关重要,因为我至少是
个能够了解你并且可以谈得来的人?你的话不错。我很喜欢同你谈话。你的头脑使我感到兴
趣。它很象我自已的头脑,只不过你是精神失常的。在结束这次谈话之前,你如果愿意,可
以向我提几个问题。”
    “任何问题?”
    “任何问题。”他看到温斯顿的眼光落在仪表上。“这已经关掉了。你的第一个问题是
什么?”
    “你们把裘莉亚怎样了?”温斯顿问。
    奥勃良又微笑了。“她出卖了你,温斯顿。马上——毫无保留。我从来没有见到过有人
这样快投过来的。你如再见到她,已很难认出来了。她的所有反叛精神、欺骗手法、愚蠢行
为、肮脏思想——都已消失得一干二净。她得到了彻底的改造,完全符合课本的要求。”
    “你们拷打了她。”
    奥勃良对此不予置答。“下一个问题,”他说。
    “老大哥存在吗?”
    “当然存在。有党存在,就有老大哥存在,他是党的化身。”
    “他也象我那样存在吗?”
    “你不存在,”奥勃良说。
    他又感到了一阵无可奈何的感觉袭心。他明白,也不难想象,那些能够证明自己不存在
的论据是些什么;但是这些论据都是胡说八道,都是玩弄词句。“你不存在”这句话不是包
含着逻辑上的荒谬吗?但是这么说有什么用呢?他一想到奥勃良会用那些无法争辩的、疯狂
的论据来驳斥他,心就感到一阵收缩。
    “我认为我是存在的,”他懒懒地说,“我意识到我自己的存在。我生了下来,我还会
死去。我有胳膊有腿。我占据一定的空间。没有别的实在东西能够同时占据我所占据的空
间。在这个意义上,老大哥存在吗?”
    “这无关重要。他存在。”
    “老大哥会死吗?”
    “当然不会。他怎么会死?下一个问题。”
    “兄弟会存在吗?”
    “这,温斯顿,你就永远不会知道。我们把你对付完了以后,如果放你出去,即使你活
到九十岁,你也永远不会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只要你活一天,这个问题就—天是你
心中没有解答的谜。”
    温斯顿默然躺在那里。他的胸脯起伏比刚才快了一些。
    他还没有提出他心中头一个想到的问题。他必须提出来,可是他的舌头好象说不出声来
了。奥勃良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笑意。甚至他的眼镜片似乎也有了嘲讽的色彩。温斯顿心里
想,他很明白,他很明白我要问的是什么!想到这里,他的话就冲出口了。
    “101号房里有什么?”
    奥勃良脸上的表情没有变。他挖苦地回答:
    “你知道101号房里有什么,温斯顿。人人都知道101号房里有什么。”,他向穿白大
褂的举起一个手指。显然谈话结束了。一根针刺进了温斯顿的胳膊。他马上沉睡过去。

第3节



    “你的改造分三个阶段,”奥勃良说,“学习、理解、接受。现在你该进入第二阶段
了。”
    温斯顿又是仰卧在床上。不过最近绑带比较松了。他仍给绑在床上,不过膝盖可以稍作
移动,脑袋可以左右转动,从手肘以下,可以举起手来。那个仪表也不那么可怕了。只要他
脑筋转得快一些,就可以避免吃苦头。主要是在他脑筋不灵的时候,奥勃良才扳杠杆。有时
他们谈一次话没有用过一次仪表。他记不得他们已经谈过几次了。整个过程似乎拖得很长,
时间也无限,可能有好几个星期,每次谈话与下次谈话之间有时可能间隔几天,有时只有一
两小时。
    “你躺在那里,”奥勃良说,“你常常纳闷,而且你甚至问过我,为什么友爱部要在你
身上化这么多的时间,费这么大的劲。当初你自由的时候,你也因基本上同样的问题而感到
不解。你能够理解你所生活的社会的运转,但是你不理解它的根本动机。你还记得你曾经在
日记上写过,‘我知道方法;但我不知道原因?’就是在你想‘原因’的时候,你对自己神
志是否健全产生了怀疑。你已经读了那本书,果尔德施坦团的书,至少读过它的一部分。它
有没有告诉你一些你原来不知道的东西?”
    “你读过吗?”温斯顿问。
    “是我写的。这是说,是我参加合写的。你也知道,没有一本书是单个人写的。”
    “书里说的是不是真实的?”
    “作为描写,是真实的。但它所提出的纲领是胡说八道。
    秘密积累知识,逐渐扩大启蒙,最后发生无产阶级造反,推翻党。你不看也知道它要这
样说。这都是胡说八道。无产阶级永远不会造反,一千年,一百万年也不会。他们不能造
反。我无需把原因告诉你;你自己已经知道了。如果你曾经梦想过发生暴力起义,那你就抛
弃这个梦想吧。没有办法推翻党。党的统治是永远的。把这当作你的思想的出发点。”
    他向床边走近一些。“永远这样!”他重复说。“现在再回到‘方法’和‘原因’问题
上来。你很了解党维持当权的‘方法’。
    现在请告诉我,我们要坚持当权的‘原因’。我们的动机是什么?我们为什么要当权?
说吧,”他见温斯顿沉默不语就说。
    但是温斯顿还是继续沉默了一两分钟。他感到一阵厌倦。奥勃良的脸上又隐隐出现了一
种狂热的神情。他知道奥勃良会说些什么:党并不是为了自己的目的而要当权,而只是为了
大多数人的利益。它要权力是因为群众都是软弱的、怯懦的可怜虫,既不知如何运用自由,
也不知正视真理,必须由比他们强有力的人来加以统治,进行有计划的哄骗。人类面前的选
择是自由或幸福,对大多数人类来说,选择幸福更好一些。党是弱者的永恒监护人,是为了
使善可能到来才作恶的一个专心一致的派系,为了别人的幸福而牺牲自己的幸福。温斯顿心
里想,可怕的是,奥勃良这么说的时候,他就会相信他。你可以从他脸上看出来。奥勃良什
么都知道。
    比温斯顿好过一千倍,他知道世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人类生活堕落到了什么程度,党
用什么谎话和野蛮手段使他们处在那种地位。他完全明白的这一切,加以权衡,但这都无关
重要,因为为了最终目的,一切手段都是正当的。温斯顿心里想,对于这样一个疯子,他比
你聪明,他心平气和地听了你的论点,但是仍坚持他的疯狂,你有什么办法呢?
    “你们是为了我们自己的好处而统治我们,”他软弱地说,“你们认为人类不能自己管
理自己,因此——”他惊了一下,几乎要叫出声来。他的全身一阵痛。奥勃良扳了杠杆,仪
表的指针升到了三十五。
    “真愚蠢,温斯顿,真愚蠢!”他说。“按你的水平,你不应该说这么一句话。”
    他把杠杆扳回来,继续说:
    “现在让我来告诉你,我的问题的答复是什么。答复是:
    党要当权完全是为了它自己。我们对别人的好处并没有兴趣。我们只对权力有兴趣。不
论财富、奢侈、长寿或者幸福,我们都没有兴趣,只对权力,纯粹的权力有兴趣。纯粹的权
力是什么意思,你马上就会知道。我们与以往的所有寡头政体都不同,那是在于我们知道自
己在干什么。所有其他寡头政治家,即使那些同我们相象的人,也都是些懦夫和伪君子。德
国的纳粹党人和俄国的共产党人在方法上同我们很相象,但是他们从来没有勇气承认自己的
动机。他们假装,或许他们甚至相信,他们夺取权力不是出于自愿,只是为了一个有限的时
期,不久就会出现一个人人都自由平等的天堂。
    我们可不是那样。我们很明白,没有人会为了废除权力而夺取权力。权力不是手段,权
力是目的。建立专政不是为了保卫革命;反过来进行革命是为了建立专政。迫害的目的是迫
害。拷打的目的是拷打。权力的目的是权力。现在你开始懂得我的意思了吧?”
    奥勃良的疲倦的脸象以往一样使温斯顿感到很触目。这张脸坚强、肥厚、残忍,充满智
慧,既有激情,又有节制,使他感到毫无办法,但是这张脸是疲倦的脸。眼眶下面有皱纹,
双颊的皮肉松弛。奥勃良俯在他的头上,有意让他久经沧桑的脸移得更近一些。
    “你在想,”他说,“我的脸又老又疲倦。你在想,我在侈谈权力,却没有办法防止我
自己身体的衰老。温斯顿,难道你不明白,个人只是一个细胞?一个细胞的衰变正是机体的
活力。你把指甲剪掉的时候难道你就死了吗?”
    他从床边走开,又开始来回踱步,一只手放在口袋里。
    “我们是权力的祭师,”他说,“上帝是权力。不过在目前,对你来说,权力不过是个
字眼。现在你应该对权力的含义有所了解。你必须明白的第一件事情是,权力是集体的。
    个人只是在停止作为个人的时候才有权力。你知道党的口号‘自由即奴役’。你有没有
想到过这句口号是可以颠倒过来的?奴役即自由。一个人在单独和自由的时候总是要被打败
的。所以必然如此,是因为人都必死,这是最大的失败。但是如果他能完全绝对服从,如果
他能摆脱个人存在,如果他能与党打成一片而做到他就是党,党就是他,那么他就是全能
的、永远不朽。你要明白的第二件事情是,所谓权力乃是对人的权力,是对身体,尤其是对
思想的权力,对物质——
    你们所说的外部现实——的权力并不重要。我们对物质的控制现在已经做到了绝对的程
度。”
    温斯顿一时没有去注意仪表。他猛地想坐了起来,结果只是徒然感到一阵痛而已。
    “但是你怎么能够控制物质呢?”他叫出声来道。“你们连气候或者地心吸力都还没法
控制。而且还有疾病、痛苦、死亡——”奥勃良摆一摆手,叫他别说话。“我们所以能够控
制物质,是因为我们控制了思想。现实存在于脑袋里。温斯顿,你会慢慢明白的。我们没有
做不到的事情。隐身、升空——什么都行。只要我愿意,我可以象肥皂泡一样,在这间屋子
里飘浮起来。我不愿意这么做是因为党不愿意我这么做。这种十九世纪式的自然规律观念,
你必须把它们丢掉。自然规律是由我们来规定的。”
    “但是你们并没有!你们甚至还没有成为地球的主人!
    不是还有欧亚国和东亚国吗?你们还没有征服它们?”
    “这无关重要。到了合适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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