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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书屋2002-01-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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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朗兹曼主动向波芙娃走来。年轻男人发出的凌厉攻势逼使女人就范。这就范的姿态是佯装还是真的躲闪不及都且不论,但这姿态是格外好看。女人恢复了女孩子的感觉,被宠爱着,她把年长的顾虑,类似诱拐的女巫的可怕形象都存而不论了。   
    朗兹曼存有对波芙娃的崇拜。这是一个迷恋精神生活的人对一个同道者的理解。她的成功是靠巨大的艰苦的劳动,无人知晓背后的栉风沐雨。了解价值为何物的年轻男人在这个年长于己的女人那里看到了比青春和美貌更有含金量的东西。崇拜一个值得崇拜的女人,男人匍匐于地的感觉并不标明自己的渺小,亲吻着脚下的土地,内心升出种种的骄傲感。   
    况且还不仅仅是单纯的崇拜。在年轻男人的心中,他更想在一个正值盛年的女人那里找到人生历练开始时的重要一步。那富于才华和风情的初入中年的女人,妖娆的腰肢款款摆拂,她不是稚嫩和羞涩的,而是能够在前方引路,男人在伊始经验中可以找到一种更为可靠的东西。他迫切需要经验,而年长于他的女人可以带给他很好的经验。他需要经验,无论是精神的还是性的。   
    而她是在重复去做一切吗?不是。他年轻明澈的眼睛使她自己也感到年轻明澈起来。年轻的男人带着阳光、干草种种无邪纯正的气息,这让波芙娃入迷也让她感动。波芙娃已经在同龄和年长于自己的男人那里找不到这种感觉:健康、向上、清爽,天籁一般。而男人一旦走过年轻,就显得混浊不爽和滞重。而女人,已敏感于年龄增长使自己跳进怪圈,她感到惊喜不够了;但是在身体内部却是更为强烈的要求在向她发出种种讯号。42岁的女人,精神和肉体都成熟得如秋天岗崖之上的红果,烂漫而多情;却又知道盛年之日所剩无多,50岁以后,差不多是埸光地净,只能依靠书本的阅读和往事的记忆与描述,写作不再是经验中放逐野猎的欲望化叙事,而只是以平实素朴的历史性话题展开。   
    朗兹曼牵着她的手,她只是跟着走。如果只是迷醉一时,那也就一时吧,一日总是胜过百年。他们都明白,两人相差17岁,不过,这个距离并没有使他们着慌。这个注定要经历颠沛流离生活艰辛的年轻犹太人并没有使波芙娃觉得他小,她常常忘掉他比自己年轻。他成熟、见解深刻,他让波芙娃觉得稳笃,可以交付——当然这里有所保留。她说:“如果真正奉献自己的心,我需要某种距离,因为我不想去重复我与萨特间具有的那种理解。阿尔格雷属于另一个大陆,朗兹曼属于另一代。同时,这种差异也使我们的关系维持了平衡。”波芙娃知道自己年长于他是没有任何最终的完满结局,比如世俗意义上的男婚女嫁;她只是感到他年轻的生命所带来的喜悦、惊愕、开怀大笑以及忧虑——这种世界的新鲜又回到自己身旁。他年轻,所以她知道自己同他生活在一起的时候注定只占据他生命的一个短暂部分。这也正好为她提供了一个借口:可以不必在目前将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他,而是有所保留。   
    在遇到朗兹曼之前,她已经开始对随之即将到来的衰老有深深的焦虑,并几乎要被它打败。但他帮助她恢复了身体的信心和生机。成熟的女人正好开始懂得什么叫肉体的绝对沉迷和极乐。在极乐的年轻的利箭穿透之中,她的身体恢复清新明媚的感觉,并步入天堂。她已不再是青涩羞怯的小女孩,她已全部准备好了,一潮又一潮的涌动,与那激情不已膂力强健的年轻男人不谋而合,旗鼓相当。这是真正的启迪。纯然的精神启迪已经完成以后,更渴望和要求的是肉身的启迪。在精神上,她已自足,她可以不要男人就能完成这种启迪,她与这个年轻人各取所需的走到一起。这绝不是功利算计,而是生命间冥冥的呼吸和响应,彼此互为,和谐、流畅的生命感应。
  多么好啊,那强烈的却又是极其温柔的急剧冲撞和蹂躏里,但见鲜花盛开、香气袭人。女人在这时才叫如花似玉。波芙娃作为存在主义理论的中坚,太知道人仅有一次生命的可叹与无奈。她现在还不算老,那么再过10年、20年,她能始终年轻吗?上帝不会饶过任何人,只是会多多少少推迟对女人的衰老事实发布讯息。但“人总是要死的”,波芙娃写作的小说题目就是这样赫然醒目。在必死的生命面前,存在主义理论为一切的逾越和造次提供了可以推诿或解答的有力证据,也为人逃离原罪提供了口实。   
    她没有想到要朗兹曼的终生终世。他还那么年轻,生命的节拍注定不能同她一致。她在生命有效期曾经有过他的有关历史的证明就足够了。她早已预卜了曲终人散的一天。她曾经轰轰轰烈烈地活过,就不再会是滴漏声声清数佛珠无眠到天亮的忧怨女人,她活过、创造过,因此是一切都满足了。   
    由波芙娃和朗兹曼的关系想到:大凡有创造力的女人,在她中年之后,总是多多少少会与比自己年轻很多的男人发生关系。比如萨福对一个年轻的海员无比沉迷,据传是为了等他归来而不惜纵身碧波;再比如斯达尔夫人曾与一个比自己小上许多的男人秘密结婚。这在她们很年轻时是连想也不会想的。那时她们觉得男人比自己小会找不到依偎娇嫩的感觉,那时她们更易于在精神上依傍强大有力者,寻找靠山和依恃。但是当她们步入中年,一切初衷全变了。尤其是当她们觉得那种补憩在一般的异性那里是找不到的。她们渴望更年轻的生命,从他们那里才能找到青翠欲滴的复活一般的感觉。况且她们已拥有权威,不再需要依恃于什么,而是可以像男人那样开始主动正视自己的需要和渴望。观念已得到解放,不存在任何障碍,只是消受便是。她们已拥有特权,生命开始自己为自己做主。那已建立起名望与光荣的女人,已不再是被动的审美角色和被动的性爱伙伴,而是她们主动要求嗅那清爽舒心的气息,爱抚那健朗光滑的皮肤,消受那不知疲倦的做爱,迷失于眩晕般的快感中。此时她们不是女巫也不是女神,而只是还原成为一个有七情六欲的女人。   
    她与朗兹曼还是慢慢疏远了,但这个年轻男人陪伴她八年已是足够她品味了。她与他不再是性爱伙伴,没了这层两性关系,但他们依旧是朋友。解除了两性纠缠,为更加平和正常的关系代替。她早已预料到这一天,没有意外和惊恐,正如同她预料到自有一天衰老会如期而至一样。如她在《第二性》中写到:大凡是能提前思考衰老来临的女人,到头来反而更明达从容地迎接和过好这一生命的转捩。   
    今后,她将会隔岸观火一般明察秋毫于世事嬗变,因为她什么都经过了。   
    什么都经过了,许多神秘的通道被打开了,她从此下笔更为纵横恣肆,对问题的揭示也是更为真实确切不会隔膜不清。她最好的作品可以说都是在她四十岁以后完成的。比如在《他人的血》这部作品中,波芙娃揭示人身体内部那莫名的隐晦的东西,其中包括“无爱的激情”。比如描写爱伦娜开始同保尔发生性关系的那一段,说的便是周身燥热间,渴望就是渴望,与精神无涉。她并不爱他,但她接受了他:“只有那只在抚摸爱伦娜后颈的有血肉的手;正在触动她脸颊、额角和嘴唇;直到后来她感到被某种苍白的、令人作呕的雾气裹起来了;她闭上了眼睛,她毫不抵抗地听任自己受到一种魔力的支配,这个魔力正在慢慢地使她变形为植物。现在她变成了一棵树,一棵巨大的银色的白杨,长了绒毛的叶子正在夏日的微风下摇动。一张温暖的嘴贴在她嘴上;在她的罩衫下,一只手抚摸她的肩膀、乳房;她周围温暖的雾气扩大了;她感到她的骨头和肌肉融化了,她的肉体变成了一块潮湿的、吸水的苔藓,充满了未知的生命……”   
    还有,让我们再抄录《一代风流》里的一段:“他的性欲改变了我。长期以来我没有趣味没有形式,现在重新获得了乳房、肚子、肉体;我像面包一样营养,像土地一样芬芳。简直是奇迹般的,我不再想着计算我的时间或者我的快乐:我只知道在我们睡着以前我已经能听到黎明的啁啾了。”   
    由此可以领略波芙娃奔逸豪迈的才情,还有她挖掘和暴露真理时的冷酷与清醒。波芙娃最终对创造力的归结仍是自由:“对他人自由的尊重不是一个抽象的规则,它是我们努力获得成功的首要条件。”她在《庇吕斯和西奈阿斯》一文中如是说。   
    她的确因自由获得了成功,她的小说《一代名流》1954年获“法国龚古尔奖”。波芙娃始终萦怀的“道德的暧昧性”仍贯串于小说全部。这其中有对关于圣洁问题的讨论:一个人如何才能既保持道德纯洁又仍然希望改变事物?或者,假如一个人不能保持道德纯洁,他的妥协又如何影响他试图改变的事物本身?小说中的描述,没有独特体验是写不出来的。比如她写安娜与遥远中的男人可以建立一种性爱联系,而在近旁则不想加入某种无法面对的纠缠和煎熬灵魂的分裂。波芙娃分析了那种性爱的危险性,但它又带有浪漫色彩。因为在陌生的城市和陌生的语言中,安娜整个只是肉体和情欲,是依赖和被虏,任是什么都不再想,她只想品尝这一刻肉身的全部觉醒、颤栗和那些无爱的激情,纯粹的展开方式,形式感的全部呈现。而把智力留在了巴黎,那个熟稔的生活背景和居所,是工作和劳动之地。   
    没有感受与经验的真实,就不会有领悟的如此透彻和摹状的力透纸背。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在写作中的日子似乎过得格外快。老境将至和已至,波芙娃和萨特依旧在一起恩爱如初的生活。随着冷秋降临,那些除他们之外的情感萦绕是愈发地少了。只有他们相守着,希望天长地久。


 
回望那一个村庄
——解读刘亮程的散文
? 刘少勤
 
 
  有一个叫黄沙梁的村庄,有一个叫刘亮程的人。   
    这个人身份暧昧,形迹可疑。他在村庄里生活了一些年,后来离开,先在乡政府当农机管理员,接着去了县城,最后又去省城当了编辑。他不是纯粹的乡民,也不是纯粹的市民;不是纯粹的农人,也不是纯粹的工人或文化人。看他的照片,有点土气,也有点狡黠,有点质朴,也有点自负。额门开得很高,是很有智慧的那一种。眼神可不怎么坦荡,有鹰鹞的凌厉之气,得悠着点儿,别跟他瞎套近乎,免得自讨没趣。   
    在他呆在村庄的日子里,他什么也不跟我们说。等到他去了城里,而且找上了城里的媳妇,却开始向我们唠叨着村庄的故事,唠叨着那儿的草木、虫畜和风雨的故事。他也不怕我们的耳朵会听出老茧,把风的故事说上三四遍,把狗的故事说上三四遍,把虫的故事说上三四遍……我们的耳朵还果真没有听出老茧,而是听着听着,渐渐着了他的迷,感到我们的心和他的心跳到了一块,我们的生命气息和他的生命气息相贯相通了。   
    失去的故乡才是真正的故乡。忘记了是谁说过这样的话。写乡愁的作家都生活在别处,是“别处”照亮了“故乡”,是“别处”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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